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909节
穿了花褂子的女人说道。
她佝偻着扭身往来处看了一眼,见那些窗户还暗着,拍了拍心口,一屁股坐回泥里。
“真要吓死人。”
断掌女人调侃:“你还有怕的事情。”
旋即也瞥了那排暗窗,低声催促这些个冷汗连连的蠢妇:“快起来!我们得抓紧!”
…………
……
清晨。
红日初生。
这群仿佛被袍子寄生的卫士伸着懒腰,纷纷推开屋门。
他们在这儿过了一夜,不必操心那成堆的死尸,浮在港口上空的阵阵黑烟——更不必对后来的鬼佬做什么‘交代’。
他们只要栓好自己逮住的功劳,牲畜一样牵着,穿成串,一路领去复命的地方就好。
这就是长庚司的特殊之处。
他们虽属朝廷,却不惧多数官员。
他们肩负皇命,降服叛逆,是这国家暗地里的大英雄。
“大哥。”
年轻的白袍和正撕肉干的赵初哲打了个招呼。
门外。
昨夜自愿留下来的妇女们,被麻绳从颈部捆住,成了一串面如死灰的牲口。
赵初哲抬了下眼,扔给手下一块肉干。
“跑了?”
白袍人接过来,低头手里抠下一条,摇了摇脑袋:“没有。”
他说。
“后山林子里蹲了一宿,大早上派了个年轻的来敲门通知我。”
他嚼着肉干,边讽刺地往门外瞟了一眼。
晌午前,长庚司的卫士准备离开。
他们牵着抓来的、连成串的牲口,在官军首领的恭送下闲敲马腹,晃晃悠悠地离开。
而那两股列成长队的‘牲口’却怎么也汇不到一块。
她们同村,却踉跄的泾渭分明。
左边是老的,右边是年轻的。
眼神交汇时,年轻与年老的都能在彼此眼睛中看见那一抹讥讽。
‘呸。’
第858章 Ch857 落脚
蹄过腐海,哀歌遍野。
罗兰自认见识过世界最黑暗的一面,可却从未想象过,真正的黑暗早已远渡重洋。
从离开庄园,昼夜奔驰,港口所见一切繁华如旋转的画片猝不及防地向后飞掠。红色的糖瓜、灯笼,绿色的盘扣、发钗,黑面紫绣线的软靴、蓝图纹的斗篷。
当他环着仙德尔踏过一个又一个黎明,深入这片被称‘膏腴’的土地,仿佛在腐湖中扎了个猛子。
这个国度似乎将最绚丽珍贵的色彩全都揣进了心儿里,留下的边角料刷涂在体表。而刺破薄皮,钻入血肉后,所见所闻都是一股灰色的、刺鼻的、腐烂后渗出脓液的松软物质。
他没有见到尤兰达口中的丝锦华瓷、纤弦珠音,一路而来,尽是烟馆、烟馆、烟馆。
就像伦敦城中一座座拔地而起、永不停转的工厂一般,这里也日日如车头般着摄人心魄的灰烟。
当他们打马过或村或县,或富丽堂皇或衣不蔽体,鲜有人手中腰间不架着、悬着烟杆。
可能是最粗糙的、逆挂着毛刺的,也有镶金填玉,雕了兽纹的。
街道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气味,一个个皮包骨的骷髅揣着她犹如指甲之于身体的孩子,当萝丝好奇询价时,报出一个比石子儿还低的数字。
‘能买两个白馍。’
尤兰达心中换算后告诉众人。
萝丝大为不解:‘卖了孩子,就为两块面包?’
从小混迹街头的窃贼不理解当地市场的定价规则:在伦敦城,或她走过的其他地方,男女孩绝不可能只卖这一点价钱——男孩贵一些,适龄的、养活上几个月能干活的销量最好。
女孩就次一等。
除非模样精致,从小就能瞧出…
大概像罗兰一样的长相。
那价钱可就没有天花板了。
倘若是诺提金灯这样的组织,没准能出个几镑、十几镑都不止。
她完全不理解一路来所看到的。
卖的实在太便宜了。
‘孩子不值钱。’
尤兰达这样说。
萝丝追问什么样的值钱。
尤兰达说什么样的都不值钱。
男孩不值钱,女孩也不值钱。倘若一个漂亮的、天生美人坯子的姑娘…
也不值钱。
人本来就不值什么钱。
‘为什么?’
尤兰达反问:‘当你掌握盗窃本领后,还会去珠宝店里花钱买东西吗?’
萝丝叹气:‘这是抢劫。你们这儿一点规矩都没有吗?’
尤兰达冷笑:‘这就是我们的规矩,小女孩。’
萝丝本想讽刺尤兰达的国家一点都不‘文明’,可当她想到自己的出身,安妮·范西塔特的死因,许多话便哽在喉咙里,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声音的去路。
克里斯汀夫人心地善良,一路走一路扔钱,都是些随身换来的铜子儿、银元,或还有些先令。
她把钱塞在那些女人怀里的襁褓中,或者扔在她们的腿上,摆着手,露出善意的笑容——萝丝则在后面挨个将她扔下的钱依次夺了回来。
可让这死里逃生没多久的贵夫人生了好一阵闷气。
直到再一次。
萝丝扯着那女人的头发,从她那满是破洞的长襟里抠出三枚银元,克里斯汀再也忍不住。
“她们够可怜了,范西塔特小姐。”
“你以为这是帮她们?”萝丝盯着她看,怎么也想不到能经营起偌大庄园的女人,竟然是个如此天真的人物:“你倒只顾着自己的良心享受,是不是?”
她给克里斯汀指那街尾三两结群、蹲在影子里的男人。
“你以为她们能带走多少钱,大慈善家?”
克里斯汀涨红了脸:“…那总比没有好。这些人…太…太没有道德了!怎么能拿这些…钱…”
她声音越来越小,数年来自以为的‘长袖善舞’只不过是一个在合适时间落到了合适横纵线段中的棋子,她在港口、在庄园里和帝国的商人打交道,所见的一切黄皮肤,最差也有个银戒指、金耳环。
她被困在庄园里,从未对这个国家起过分毫好奇心——他们的规则,他们的贵族,他们的社会到底遵循何种法则运转。
克里斯汀绝不承认自己是个‘天真’的女人。
她远离家乡,到异国开拓出如此惊人的事业,绝不是个连施舍都不会的蠢人。
萝丝不欲与她多辩,跟着尤兰达下了马。
这小镇上的客栈还算干净,就是人没什么见识,总盯着她们看个不停。
“四间房。”
尤兰达交代迎出来的堂倌喂好马,又要了一桌饭。
他们会在镇上歇一个晚上,明天买架马车代步。
“贵客!六位!”
堂倌这嗓子差点给哈莉妲吓出狗叫。
萝丝拉了拉尤兰达的袖子:“…为什么非要喊?”
尤兰达拍了拍哈莉妲的后背,审视般扫过堂里整齐的桌椅板凳,轻笑几声:“表示热情迎接,萝丝,这是我们欢迎人的态度。”
萝丝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喊声不仅吓人,还让整个‘餐厅’里用餐的人都看了过来——这太尴尬了。
“所以,为了回应热情,我们是不是也该喊上一声?”罗兰和仙德尔肩并肩跟在后面,忽然问了一句。
尤兰达迟疑了一下。
答案当然是否定。但她了解罗兰,得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应付这个问题多多先生——当然,如果她再多了解罗兰,就知道应该立刻做出回答才对。
萝丝见势不妙,想要越过仙德尔去捂罗兰的嘴巴。
还是晚了。
“贵客!六位!”——接着堂倌的喊声,罗兰嗽嗽嗓子,紧跟着嚷了一句调子稀烂的:“好的!来啦!”
这回。
尤兰达是真真感受到被‘凝视’有多么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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