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908节
她年轻,脑子灵活,也被这世道捆得不算太紧。
“去山里,翻了顶子就到西村了。我们走上两天两夜还不至于饿死渴死。一路求讨…我还记着昨儿那伙叛…”停了片刻:“…那伙山匪讲了一句,恐怕是从大路离开,又绕了个圈,走山路逃…”
她黑眸闪亮,在被众人凝视时有着年轻姑娘般的羞赧。可当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了身份,我们就加入他们。”
妇女们一片哗然。
“昏了!昏了!”
“叛逆…那可是要杀头的!”
妇女们七嘴八舌,唯独统一的就是,声音都轻如蛾蝶扇翅。
“现在是不要杀头,”断掌妇女冷声:“咋?坐上一宿,就能有活路?”
她们不说话了。
“跑得过法术吗?”
又有人问。
手脚是松了,可谁能逃过这些挥手断树、一跃数十尺的术师?
刚热乎起来的火堆瞬间冷了。
断掌妇女咬了咬牙,眼中有着教人说不出来的严肃与决然:“看着我们的不多,只要惹些乱子,你们趁时候跑!分开跑!他们才几个人?分开跑!哪怕逮住七八个…”
她用手掌凭空抹了几下,朝着远处的草房:这伙人够挑剔,住得都是最好的屋子。
同时也给了妇女们机会。
同往后山林子的路一片畅通,没有任何一个卫士守着。
只要有人能拦住他们,或闹个麻烦引走,这些女人就有足够的时间四散逃命——再厉害的法术,也不能一气儿抓几十个人吧?
“我们可以现在就偷偷…”
年轻女人转了转眼珠。
断掌的却目光严厉:“那可是法术!他们睡不实!我们一逃,就得挨个逮回来…”
她按着膝盖起身,依次扫过张张充满希冀的脸。
然后。
开始点名。
凡被叫到底,多是上了年岁、得了病,或没有孩子的妇女。
都是累赘。
“黑了心的!怎能要我死?我腿脚儿比她们都强!”
被点了名的不想死,按着胯骨低骂了起来。
断掌女人却不闹,到人堆里一个个拉着手腕,把她们拉远了些,聚成团,面色严肃地讲了几句。
起先。
这些上了岁数的女人连听她讲话的意思都没有。
渐渐又收敛不耐,转为沉默。
一个个眼含复杂地看着那搜罗了毕生所有‘好词’的妇女,听她泣血般陈述一个违反人性的道理。
她们咂么着舌苔上的苦涩,遥看那堆更加年轻的女人和怀中打了瞌睡的孩子。
第857章 Ch856 牲口与智慧
断掌妇女用了十分钟,说服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女人——难听一点,都是些‘该死的’。
此刻。
年轻妇女们的情绪就更加复杂了。
一方面,她们心里清楚,有了这些个老货垫后,她们逃脱的可能性更高——毕竟谁也不想到那黑窑里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另一方面,心中又感到痛苦与不忍。
她们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多年相处,如今却要用一部分人的死,交换另一部分人的活。
“人心都是肉长的。”
年轻的流了泪,空气中也弥漫起一股令人颤抖的气味。
绝望与希望交织之时,舍弃月亮,注视群星。
断掌妇女和那些早早决定留下来‘牺牲’,为她们挡住卫士的,此时却显得格外豁达自如:似乎一旦下定了去死的决心,周遭所有烦心的,都不再重要了。
她们兴致勃勃地讨论,就像倚着门框闲谈谁家有了臊事一样,七嘴八舌地盘算如何哭爹喊娘才能让那伙年轻卫士停下来:
有人胖的出主意,说到时候就像野猪一样埋头猛撞,一下子顶翻几个;
有灵活的说,她之前攀谈发现,这伙人不够‘老练’,没准能装个可怜相,拖延不少时间;
矮粗的认为不如趁夜取些农具,再有法术,也得避着刀刃儿;
还有说弄个‘妖法’吓一吓他们,哪怕不相信,也得花上半天琢磨——挖坟还挖了一个上午呢。
她们越说,另一堆被划为‘逃走’的妇女们就越难过。
被逮住,到了黑窑,没准还能苟延残喘上几年。
可但凡她们一逃。
阻拦者绝对没有好的下场。
脑袋落地是最痛快的,没准还有更遭罪的。
“…我们一道走。”
注定要牺牲的妇女们没搭理她,还喋喋不休地聊着。
一道走?
那就都要死。
当月盘被浓云遮了过半,连走犬都销声匿迹后,断掌妇女拍拍腿,站了起来。
“差不多了。”
她说。
望那不远处那排早早熄了灯火的窗。
“什么法术也得睡觉…”
她哄鸭子一样轰带着孩子的妇女们,让她们从泥里爬起来,没有鞋的撕褂子裹好腿脚——把她们往后山林子的那条窄路上推。
“快走…快走!翻过顶子,去找那伙…山匪…他们啥都清楚,没准老早就发现你们…收留你们…”
年轻的女人们泪眼婆娑,死死拽着她们的衣服。
“我们一道走!”
“是个蠢的,”断掌妇女抹了她脸上的泪珠子,咧嘴笑:“没人拦,你们逃不上半个时辰。”
得有人留下,留下来指‘错路’——她们早想好了,真要动了手,恐怕连个男人都打不过。
可要说阻拦,总不非这一个办法。
如果走运,这伙人清早才醒,再寻着错路找上半天,哪怕长了翅膀都抓不住。
即便不走运,醒得早了些,相反的方向也能够拖延上半宿。
“我们老得走不动,又怕逮着被杀头…这么说,他们一准相信——快走!往山上去!内陆到处都是流民,别说错了话,哪怕不寻…叛党,也比黑窑里安生…”
这倒是实话。
这村子里的女人说没有见识,却实实在在服侍着每一个有兴趣体验风土人情的洋人——这些个人里,有不少雇了翻译,或多次往来,早会说当地话。
她们比一般人更灵光,也明白除去港口、真正往里面去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
香膏、叛逆、妖术,前年的硝烟,如今的铁船。
遍地哀歌。
她们这样没了家的流民到处都是,哪有人真费功夫较真。
妇女们就这样依依不舍的退着、退着,渐渐,分成了两堆。
一条无形又泾渭分明的线。
左边是死,右边是生。
年轻的女人们揽着不晓世事的孩子,死死按着他们的肩膀。
然后。
一个又一个地跪倒在地。
她们要自己的孩子向这些赴死的、平日里嘴贱心贼的女人磕头,也将自己的脑门砸出鲜血。
往日磕碰出的仇怨在这场无望的绝症中尽数消融。
留下来的妇女们没有上前阻拦,这是她们该领受的。
“快走吧。”
断掌妇女轰她们,又嘱咐每个有孩子的,让她们看好、闭紧了嘴,一路不停,逆着赶上三五天的路——这伙人总不可能没有别的事情。
“西洋人的金元少拿出来。”
她说。
一旦被发现,就容易惹出事端。
“快走!”
在夜风摇曳犬蔷薇的歌声中,年轻的女人们揽或抱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蹑手蹑脚地绕过水井,绕过草屋,拐到那条偏僻小路上,一步三回头地往林子里去。
留下来的妇女们则站在原地,一直望到再也瞧不见背影为止。
“她们得翻过顶子才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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