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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955节

  实乃…

  禽兽也。

  “真到了那天…”

  章玉裁薄唇轻碰。

  虽没有商贾之能,他也想得出,到了那天会发生些什么——

  “章…大哥。”

  冯如松忽然叫了一声近的,打破章玉裁的沉思。

  “如松?”

  “大哥想要朝廷好,国家好,还是百姓好?”冯如松静静望着他,说了句古怪的话——在多数人眼里,这三个是一样的。

  章玉裁黑眸微闪。

  “西洋人的法度利器从来不会为泥巴叫屈。章大哥,我朝如何?”

  冯如松轻言。

  “糊墙时宝贝,抹完了嫌脏。烧得红透亮,老爷踏着来去——叫一句乖巧人,要忙嚷‘我哪配成人’…”

  “如松。”

  章玉裁饥打断了书生的话。

  他们干着叛逆的事,嘴上却最好一句都不要提。

  冯如松近日有些轻浮了。

  “…大哥。我和兄长追随左右,取的就是个‘不可能’。如今利法就在眼前…不若让我…”

  “我这次来,带了百十个要死的,”章玉裁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抖落着手里的纸,面色淡淡:“真要试,也当从我开始…”

  冯如松不同意。

  “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

  “头?我何时成了‘白莲’的头?”章玉裁失笑,屈指点了点眉心:“即便真有‘头’——也合该是‘念头’。若人人都有念头,如松还怕‘鸟无翅、蛇无头’?”

  况且…

  「身为‘人’所重视的,你所重视的。」

  这沓记录中还是有些重要的东西的。

  比如。

  与这‘仙人’做交易,恐怕‘血肉’是最低一档的了——你所重视的。

  你。

  冯氏兄弟都是孤儿,可没什么真重视的。非要说,也就是个白莲,是个念想,再多半个自己。

  而他…

  能交易的却是有些。

  眼下两难:一难朝廷里的祭祀,二难远渡而来的蛮夷。

  比起来,后者自当紧迫。

  章玉裁将纸递给冯如松,缓步到那仙树下。

  “要洋人百年不犯,三百人性命可否?”

  翠光在翡鳞中静静流转。

  几个呼吸。

  一道闷沉的声音在冯如松和章玉裁的耳中响起。

  “不够。”

  “四百人。”

  “不够。”

  “五百。”

  仙树沉默片刻。

  “也许。”

  二人齐齐蹙眉。

  即便没有这些纸,两人也很难上这样的当——若真献上五百人,等来一个‘依然不够’…

  再献六百?

  ‘不够。’

  这是个无底洞。

  “自称仙神,就没有个凡人能为的法子?我要洋人再不进犯,至少百年时间。”

  仙树声音低了几度:“每个问题都有答案,孩子。只是凡人从不意识到,代价会有多大…章玉裁,许多人的命运在你手中…”

  耳畔隆隆作响。

  章玉裁喉咙有些发紧。

  虽口称‘仙人’、‘仙树’,实际却从未将这妖物当做真正的仙神对待。可此时此刻,章玉裁却感觉周遭一切声音飞似的离他远去——他的双腿变得沉重,重到要钻进泥里,碾碎泥下的别的什么壳子,或者一直站到地府里去。

  他失去了对冯如松的感知。

  以及自己血肉的支配权。

  这种‘压迫’,对一个自认为在神秘之路上走的比身边任何人都要远的仪式者来说…

  无疑是一种侮辱。

  就像年迈的牧师领着圣童祷告后,用他因饮酒过量而颤抖的枯手攫出新生的白血,送到圣童面前,说:‘闻闻,这是你的味道。’

  当然。

  等圣童长大,懂了这些,那年迈的老牧师早魂归天堂。

  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新鲜与陈年尿液混合涂抹在圣十字洁净无瑕的教标上,让最神圣的因潮湿而发霉。

  虽然牧师们从不流泪。

  所以。

  对章玉裁来说,这股莫测的力量无疑是一种侮辱——只是‘仙树’的本意并非如此。

  就像人不会侮辱一只蚂蚁。

  “命运…像阴影中的影子…”

  头顶翠绿枝条悄然垂落。

  在他耳畔低语。

  “兰氏满门,唯活次女——选择命运,就等于选择了代价,章玉裁。”

  “…兰…?混、混账…!你毁了人,倒有什么好处?!”

  仙树轻笑:“命运将至。”

  章玉裁只片刻如遭雷击,又迅速狠狠用牙撕开舌尖,低吼:“妖树!”

  这一声让那周遭的重压如雾般消弭。

  冯如松忍着骨头缝里的酸痛忙上前搀扶,而远处静立的少女,却再也不敢向前半步。

  她希望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可愿望是没法反悔的。

  怪不得。

第902章 Ch901 愿望

  死在过去的没有未来的感情,就像慢火炖煮一锅不会融化的鹅卵石。

  所谓的家国与天下,如今闻起来如同伦敦城不见天日的金灯地窖。每一次平缓的呼吸,迫人呕吐的酸涩与热咸便扑面而来。

  早做好准备用余生来恨的人,恍然发现自己竟然挑选错了目标。

  ‘把我放进盆中,受烈火煎烤。’

  她被冯虎从烈焰中拯救,然而却不许追问烈焰来自何处。

  “…水手们说:没有海,毋宁死。你知道吗,尤兰达小姐,我在海上漂了三个月,从这些水手身上看到最重要的东西并不是坚持与偏执,”男人说:“是吹牛。”

  当尤兰达睁开双眼时,她疯癫的救命恩人正举着一根熟悉的枝子,朝她挥来挥去‘施咒’。

  “变成猪,变成马,变成猴,变成骑着马的猴头猪…”

  那根枝条是‘仙树’的。

  他怎么敢?

  这突如其来的‘愚蠢’画面如一阵清风吹淡了尤兰达心里正旺的炭盆。

  他总可以。

  “…罗兰。”

  渴了一整年的女孩摇摇晃晃。她扶着入手冰凉的树干,触摸它均匀起伏的鳞片树皮。

  她执意要看到烈焰冲天的一夜,树仙却拒绝了。

  “我的朋友有些特殊的小爱好。往常住的地方也如爱好一样特殊——有些真正发了疯的人,哪怕老了,眼花得瞧不清,腰硬的没法自己整理裤脚…”

  “也能弄出些让人发笑的幽默事。”

  背靠长青的男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女人在‘梦境’中看到什么,醒来后眼中蔓开的血丝——他也不打算询问这种私人的小秘密,等到她把谁的脑袋砍下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他自顾自讲着故事,一个曾逗笑他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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