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956节
“…那些人压根没有办法行使父神赐予他们的权利。与生俱来的,从他七岁洗澡走错门到侍女的住处时就拥有的能力——也许并不是走错门。”
这已经足够逗笑尤兰达了。
可少女还是垂着头,绷着嘴角。
她想要听后面的,生怕自己笑出来,后面的故事就没了。
“…所以,当这些人老了,也依然认为自己拥有这样的能耐——他们有了更高的、精神上的追求,宣扬只停留在动物之间的行为是‘粗鲁’的,是‘无法触及灵魂’的…”
“给泡软的饼干找个理由。不得不承认,言论有些水平,竟有傻瓜相信。”
尤兰达抿了抿嘴角。
“…当他们来到那条四季都快活的街,条件可不同啦。一开始,还有‘母亲’为难,尝试说服姑娘们忍耐。可再三来了去,去了来,也有不少独爱接待这些老家伙的。”
“简单,省事。”
罗兰咂巴了两下嘴,将嗓子挤得不伦不类,转过来眉飞色舞地学着伎女们讲话:
“哎呀,就是可惜了那么些好水果和蔬菜。换到上面来,至少能填饱肚皮…去,跟母亲说,晚餐再给孩子们添一道胡萝卜汤…”
尤兰达:……
狠狠瞪他。
这个无赖。
“你不问我看见了什么。”
风声渐渐消失,尤兰达轻声问道。
“如果你曾坐在床边,听一个人从活到死,闻着她从鲜活到腐败,尤兰达,你就能猜到世上大多以悲剧结尾的故事的结局了。”
罗兰能看出来。
她不再受仇恨的庇护,却也从仇恨中解脱。
至少。
从今天起。
她所做的一切不必再询问仇恨的意见。
“我不知道该恨谁了,罗兰。”
她一开始恨命运,恨烟膏,恨洋人。现在,又要恨章玉裁,冯虎,冯如松。恨他们为了所谓的‘命运’、‘国家’,牺牲兰家上下数十口——可思来想去,她真正该恨这棵树?
还是,恨她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尤兰达的世界突然出现了太多堵无形的墙壁,挤得她透不过气。
“为什么…非要牺牲我们?”
她像马戏团中身上挂满铃铛的小丑,每一步,身上疑问的铃铛都叮当作响。
树沉默。
“…妖物,异种。”
东西方不同的说法,近似的意义。几乎表明了无论他们怎么称呼它,畏惧或尊敬,虔诚或亵渎,一旦某种动物拥有了远超同类的力量,它必然会变得‘与众不同’。
比如伦敦城中到处非法粉刷标语,写‘我们的道德、父神与君主同享荣光’的艺术家——活于脂粉与古龙水的接见,死于酒杯撞击中爬满眼球的风流病。
那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是众生的愿望。
众生不会在乎兰家几十口的死活。
而异种之所以是异种,往往也正会带来如此结局。
“我曾经听过一个让人为难的问题,尤兰达。”
罗兰说。
“一列火车开着,它飞快开着——假设它能飞快。我是说,到了铁轨分叉的路段——你知道什么是铁轨吧?”
“罗兰。”
金眼男人微微撇嘴:“你现在越来越像萝丝了…耐心,东方小姐。”
他挠了挠树皮,闲不住的指头想要抠下一块翡翠鳞作纪念。
“到了分叉的路段,作为列车长的你该要如何选择——问题是:本该通向目的地的铁轨上捆着五个人,而另一边则有一个。是改变道路,让不该死的死,拯救五个必死的命运——还是,让必死的去死,无辜的无辜?”
罗兰怎么讲这故事都听着有些不通顺。
“我没有仙德尔那种教育人的本领…我还是帮你把章玉裁的脑袋拧下来吧。”
尤兰达干巴巴咧了咧嘴角。
泪珠砸在绣鞋前的泥里。
“罗兰·柯林斯。”
仙树忽然说话了。
“什么?”
“一片就足够了。”
尤兰达:……
这么会,树干已经被抠出个窟窿——指头能塞进去打转的窟窿眼…
“抱歉。”
“没关系,孩子…哦,也许,伦敦人的道歉,并不意味着‘停止’,是吗?”
“我们的铁甲舰已经告诉你答案了,”罗兰耸耸肩,一把一把的翡翠树皮往兜里塞——萝丝应该会喜欢:“让我们快点开始吧,一会我还要去拧仇人的脑袋。”
树轻笑:“我能满足你的愿望,孩子。我给了你朋友答案,也将改造你另一个朋友的血肉…那么,你的愿望呢?”
罗兰说等一下。
谁还偷偷摸摸许了愿?
长青描述了一下那夜不请自来的女孩。
以及。
她许了什么愿。
“哦。”
罗兰想了想。
“不给她。”
尤兰达:……
接二连三的混账话让这本来痛苦的女孩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意。
第903章 Ch902 长青真名与背叛者
长青的交易很简单。
要罗兰身上的‘影响’。
而作为天秤的另一端,它放上了尤兰达的愿望,罗兰还未许下的愿望——没准也能放上萝丝的‘宏伟大愿’。
却被罗兰拒绝了。
他的,和萝丝的。
“我以为你会向我许愿,让这个国家环数最高的仪式者完成它的仪式——这不是你们本来的目的吗?”
“我和仙德尔一样,都不大喜欢「沉思者」之路的仪式者——况且,小皇子人还算有趣,他父亲就不一定了…”
长青地笑声变得爽朗许多:“一个无知、还未触摸到神秘的幼君,可抵挡不住西洋人的火炮与仪式者…和他的父亲。”
“你会帮他们的,这并不需要谁来‘许愿’。”
罗兰叼着根折来的细枝,些许碎发在脸颊旁一晃一晃的,深金色的眸子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出翡翠中缓缓流动的物质。
声音轻快。
“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梦与幻想凝聚出慑庇幽魂的‘镇守’——尤兰达,这片土地上有多少人?”
尤兰达一愣:“…千万?也许亿万。”
罗兰轻笑:“千万亿万人,由生到死,一代又一代的梦与信仰…会凝聚出多么特别的异种?我想亲眼见识见识…”
“来自另一重历史的「拆解与洞开」,如今属于你——长青先生。”
罗兰抚胸欠身。
“你自由了。”
刹那间。
天地变色。
仿佛千百张交叠错落的玻璃齐齐开裂,空气中炸开一朵朵湖波般的青色纹理。
在罗兰·柯林斯的眼中,尤兰达的眼中,冯如松、章玉裁,以及这村庄、郡县,城镇——在这片孕育了滚烫血脉的土壤中流咸涩汗液的农民眼中,他们永远赞美的太阳在今日终于改变了想法。
不论痛苦或更痛苦,永恒普照这片信仰它的土地上的人的辉光之所,被来自另一重历史的力量打开了酒封。
天幕如深海。
大地起波澜。
所有人都齐齐望向天空,望向那雷霆阵阵,翻云覆雨的恐怖之处——
每一个身负血脉的,甚至凡人都能感觉到那来自灵魂中的鸣响与震颤。
农夫丢了锄头,孩子放下糖,男人垂下烟杆,嫖客尿了裤子,伎女闭上了嘴。
一切遮挡视线的瓦砾如层层剥开的果皮,软乎乎撕了又撕。地上的尘向天上升,天上的雨向地上落。
栖居眠梦中的不知名鸟群扇着蝶翅、拖着狐尾蜂拥而来。
它们聚集在风暴周围,在这巨大的‘眼’旁唱着难听而自豪的歌谣:每个人都生来会唱的,只是忘在血脉里太久,结成了块,堵死了尊严与意志的管道。
这是它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告别。
雷霆轰鸣的云团中,一颗巨大的头颅垂垂向下,那两只眼睛如烈日般烤干了每个难以置信的、心中藏鬼的人裤裆里的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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