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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季汉刘璋 第192节

  如今统治黄河以北,威震幽冀青并四州的袁绍,当下面色索然不悦,一股子忧思盘旋于他的眉间,良久之后,更是长长的直叹了一声。

  “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袁绍念出了这句广为人知的谶语。

  这句谶语的意思是汉家刘氏在六七的时候会遭到厄难,法应再受命,即是天命将转移给他人,而承受天命、更替刘氏的人,是‘涂高’者。

  至于‘涂高’究竟指的是什么,暂且不为人知。

  陪坐在袁绍身侧的郭图,他听闻到袁绍的话,只做充耳不闻,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袁绍在念诵完谶语后,他强做笑意道:“公则,听说凉州贼李傕令人传扬,涂即途也,当涂高者,阙也,而傕同阙,另极高之人谓之傕,所以代汉者,李傕也。”

  “可眼下刘季玉发兵关中,李傕一不得下陈仓,二不得退蜀兵,眼见着败亡有日,只在当前,便知李傕的推测,是多么的可笑。”

  “明公说的是。”郭图应了一声:“李傕、郭汜等辈,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不过是逢着乱世,所以能嚣张一时,如今刘益州兴义兵讨贼,彼辈凉州贼子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袁绍闻言默然的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他朝郭图言道:“汉家有六七之厄,六七四十二也,当历四十二代,可眼下只有二十九代,可见汉家国祚绵延,尚可延续十几代。”

  这番话,从袁绍的口中说出,是十分的不得劲,他有代汉之心久矣,可汉家虽是前面为董卓、李郭一通祸害,眼见着汉室陵迟,突兀里却是跳出了个益州牧刘璋,兴义兵征讨关中,可见汉家的国祚还没有到断绝的时候。

  “明公,六七之厄,不是这么解的。”郭图摇了摇头,他当面否决了袁绍的话。

  “哦,当做何解?”袁绍半眯着眼睛,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六七四十二,拆解后相加,为二十九也,正对着当今的第二十九代天子。”郭图目光灼灼的看向袁绍。

  “公则,此言确是不太合适,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不可在外人面前传扬。”袁绍不做肯定,也不做否定,他只说郭图的话不太合适。

  但袁绍心中却是大为赞同,唯有汉家国祚断绝,他袁氏才有承受天命的机会不是。

  听到袁绍的话,郭图却是没有止住口舌,而是续而言道:“明公,汉祚当绝,而袁姓出陈,陈,舜之后,以土承火,得应运之次。”

  “不得妄言,此悖逆之词也。”袁绍身形微微往后一缩,他斥责了郭图一句。

  “明公。”郭图像是没有听到袁绍的责备一样,他开口道:“天命袁氏,以土承火,这是世人皆知晓的,明公堵得住我的口,却堵不住天下人之口也。”

  袁绍面色上露出微微的窃喜,但他却是摆了摆手,反驳道:“未必,天子东归雒阳,关中有刘季玉兴兵讨贼,汉家气运,哪里是那么容易断绝的……。”

  “而且刘季玉自陈仓发兵向三辅,有类高皇帝,说不得刘季玉又是一光武也……”这里袁绍虽是仿佛调侃一般,但他眼中的忌惮和嫌疑却是潜藏不住。

  袁绍道出了他的担心,他担心有着和高皇帝一样行事的益州牧刘璋,会成为第二个光武皇帝。毕竟自陈仓发兵,攻取三辅的益州牧刘璋,简直是高皇帝刘邦故事的翻版。

  至于雒阳的天子,他则是满不在乎,毕竟雒中空虚、无粮无兵,纵是天子,也无计可施也。

  “明公勿忧,关中荒残,士众稀薄,已非旧时的天府之土也,刘益州纵得关中,也不及明公坐拥河北的威赫,眼下明公只需荡平在易京自守的公孙瓒,而后南向以争天下,宇内群雄,无人可当也。”郭图豪言道,他有心附翼袁氏,做一个开国名臣。

  “公孙瓒!”袁绍闻言,他一字一顿的道出了公孙瓒三個字,公孙瓒是他囊括河北之地的最后阻碍,只要荡灭了公孙瓒,以幽冀青并四州的资本,正如郭图所言,刘季玉纵得关中,也不是他的敌手。

  ……

  雒阳。

  不同于真实的历史,真实的历史上,天子刘协东归雒阳的旅程,称得上是磨难多多、颠沛流离,从弘农到雒阳的短短路程,天子刘协足足走了七个月,期间还发生了不少惊险万分的事情。

  而现下,一来没有李傕、郭汜追拦阻截,二来司州各路大小军阀,对那位冉冉升起的刘益州心存畏惧,畏惧今日闹的欢,明日被拉清单,是以不敢对路过他们辖区天子刘协不敬。

  于是乎,天子刘协东归雒阳的一路上,称得上轻松快意,沿途的大小军阀,就算再是狂妄,对天子不以为意,但总归没有做出什么欺辱的事情来,只冷眼礼送天子刘协一行人等出境。

  其中有些军阀通晓人情世故,明白天子刘协的贵重,有意在天子刘协处留个名,因此引兵做出了护驾的姿态,且奉上了一二粮草用以周济乏粮的百官、天子。

  “这都是天子的仁德,刘益州的赫赫威名所致啊!”

  一路上太尉杨彪不无感慨的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有那位刘益州翼佐王室,兴兵讨贼,些许宵小就没了肆意张狂的胆量,不敢对天子不敬,对百官轻待。

  顺利的,不无意外的,天子和公卿,在建安元年三月抵达了雒阳。

  东汉的都城,雒阳。

  作为两百余年的京都重地,雒阳本该是繁花似锦、花团竞簇,然而眼下的雒阳,却是一片萧然,旧时壮丽的宫廷殿宇,只剩下断壁残垣,旧时熙熙攘攘的行人道路,只余下猫鼠在其间追逐打闹。

  夕阳西下,站在雒阳的城头,望着近乎一片白地的雒阳城,天子刘协心中顿生凄凉之意,加上几只在腐朽的老树上盘旋嘶鸣的乌鸦,声声不详的啼鸣入耳,更是催的天子刘协眼中泛起了泪花。

  繁华不再,胜景成空。

  睹目思怀,不觉泪流。

  “陛下,如今不是哀伤的时候,国家不幸,逢此大难,陛下理当振作,兴复汉室。”太尉杨彪,作为天子刘协的臣子,同时作为一名长者,他规劝了一句。

  天子刘协闻言静默着点头,他将眼眶里的泪花收起,挤出一抹微笑道:“杨卿说的是。”

  夜风骤起,寒意逼人,太尉杨彪不好让天子刘协宿在城头,他令人寻觅遍雒阳城,得知已故的中常侍赵忠的屋宅还算完整,于是他请求天子刘协幸赵忠宅邸,于赵忠的宅邸中暂宿几日,待后面修缮雒阳的宫廷殿宇后,再迁入宫殿中居住。

  天子刘协自无不可,他虽是不喜阉人的居所,但眼下时局艰难,有时候粥饭尚且供应不足,他也没有理由去苛求什么,去苛求太尉杨彪为他寻一处好居所。

  见刘协点头同意,太尉杨彪心头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欣慰,天子为人仁德,又极是聪慧,只需好生辅佐引导,必然是一位中兴之主也。

  只是太尉杨彪预想中的中兴之路却是十分的艰难,雒阳的宫室为董卓一焚而尽,雒阳的黎庶又是被迁走流离各处,因此雒阳地界缴纳上来的粮食不足以自给,百官生活艰苦,依在墙壁之间,群臣饥困,尚书郎以下都得亲自外出采稆。

  而关东州郡各拥强兵,冷眼旁观,无意领兵前来辅佐王室,不想头上再顶个天子过活,只想着自擅一方、威福自出,做一个土霸王。

  当时间来到六月,艰难困苦的天子、公卿们,听闻到了一个好消息,在夏收之后,那位益州牧刘璋终是发兵,由陈仓道向关中兴师,将为国家讨贼。

  故中常侍赵忠家,一处较好的屋宅中,天子汇集了公卿商议。

  太尉杨彪率先发言,他的声音有如大钟:“根据从关中传来的确切消息,可以知道的是,李傕、郭汜二贼顿兵陈仓之下,无计可施,且为蜀中大将甘宁夜袭破营,阵斩李傕麾下猛将胡封,军心士气,一朝沮坏也。”

  “而后刘益州兵向陈仓,大众出蜀,李傕、郭汜闻之,仓皇失措,有畏惧之意,当下已引兵还屯长安,由局势来看,李傕、郭汜二贼败亡有日,断乎不会活过今年。”

  太尉杨彪素来威重的面色,现下是一片快意,他的语气中,也是夹杂着说不尽的快意。

  自国贼董卓亡故,凉州诸贼中,以李傕、郭汜为祸最甚,李傕、郭汜二贼,上陵天子,下迫群臣,荼毒关中父老,其罪不容于天也。

  如今见着李傕、郭汜窘迫畏惧的情形,太尉杨彪只想快意的道上一句:‘尔辈亦有今日。’

  “善,大善。”天子刘协闻言,他止不住抚掌赞扬道。

  说及李傕、郭汜,身处长安时的点点滴滴,浮现在了他的面前,那时候李傕、郭汜依仗强兵,对他这位大汉天子是无礼至极,甚至于李傕、郭汜的麾下士卒,都敢对他这位大汉天子投以轻视的目光。

  ‘若能得李傕、郭汜之首,当高悬雒阳城头三日。’天子刘协于心中起誓道。

  国舅董承出席,他拱手向天子刘协贺道:“危难之际,必有忠贞之士,如今国家不幸,有刘益州兴义兵,向关中讨贼,此国家之幸也,亦是陛下感召神明,臣为陛下贺之。”

  “臣为陛下贺之。”在国舅董承的带领下,屋内众臣纷纷拱手向天子刘协祝贺道。

  天子刘协面带微笑,接受下了群臣的祝贺,而后他摆了摆手,止住群臣的声音,宣言道。

  “刘季玉眼下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权位甚薄,朕欲壮之,以刘季玉为大司马,行车骑将军事,卿等以为如何?”

  太尉杨彪响应道:“陛下圣明,刘益州,忠贞之士也,且为宗室,有为国家讨贼之心,如此之人,当大力褒赏,昭告天下,使天下士庶,知晓陛下优待忠臣之心。”

第356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下邳。

  故徐州牧陶谦在为曹操所攻,以至徐州诸多郡县为曹操麾下的青州兵屠戮一空后,年老体衰的他忧愤成疾,弥留之际,考虑到自家儿子的平庸和州郡残破的局面,于是他将徐州托付给了领兵前来援助他的刘备。

  而自陶谦手上接过徐州牧一职的大汉皇叔刘备,他遵从了州中世家豪族、高官重臣的想法,改换了自家的门庭,令陈登向盟主袁绍上了一封文书。

  ‘天降灾沴,祸臻鄙州,州将殂殒,生民无主,恐惧奸雄一旦承隙,以贻盟主日昃之忧,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寇难纵横,不遑释甲,谨遣下吏奔告于执事。’

  袁绍则答曰:‘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因陶谦亡故、徐州生民无主,恐惧奸雄趁隙窥伺徐州的原故,袁绍接纳了刘备,这位公孙瓒的师弟。

  这里的奸雄,无有意外的,指的是袁绍的好兄弟袁术,袁术对徐州的贪念是明晃晃的,早早就自号了徐州伯一职。当然,在袁绍心中,奸雄二字,也可暗指兖州牧曹操,曹操所是他的马仔,但曹操未遣家人至邺城居住,有不臣之心也。

  是以初领徐州牧,羽翼刚刚舒展的刘备,脱离了他的师兄公孙瓒,投效到了袁绍一方。

  同时刘备弃公孙瓒所置青州刺史田楷不顾,上表另立孔融为青州刺史,做出了抛弃公孙瓒、依附袁绍的明确表示。

  只是徐州牧一职却是不好当,盖因徐州地势通达,没有什么险要的关隘可以作为险阻,乃是是骁勇的骑兵驰骋之地。

  徐州除却东临大海,西南北三处皆需重兵守御,如南有淮南袁术,西有霸占兖豫的曹操,北有泰山诸贼,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又谓窟窿太多了,到处漏风。

  因而刘备虽是据有徐州,成为一方的封疆大吏,可形势却不是十分的乐观。

  尤其是刘备初领徐州,人情未附,他虽为徐州牧,可徐州刺史部,除去少数世家豪族子弟,如陈登、糜竺、孙乾大力拥护于他,手握兵权的武将,如下邳守将曹豹、丹阳兵的渠帅许耽等人皆是对刘备心存犹疑,未能亲附。

  这里多半因为刘备的徐州牧一职,乃是有陶谦做主、陈登、糜竺这些世家豪族子弟鼎力拥护所致,作为统兵的大将,曹豹、许耽等人未有拥立之功,关系就差了一层。

  不过依靠着徐州世家豪族的支持,再加上刘备个人的魅力和能力,他还是明面上坐稳了徐州牧一职,成为了徐州的方伯。

  可是刘备得意,却是有人不高兴了,淮南袁术生平自诩将拥徐州,早早自己给自己封了个‘徐州伯’的称号,如今故徐州牧陶谦亡故,但徐州牧一职却是落入了刘备的手中,这叫袁术不能忍受。

  于是建安元年六月,袁术动员大众,发兵攻打刘备,打算趁着刘备入主徐州根基未稳的时候,从刘备的手上将徐州夺取下来,这里应该是夺回,盖因袁术从头到尾都认为徐州乃是他的地盘。

  身处下邳的刘备,很快就得知袁术来攻的消息,他聚齐一众徐州的文武开始商议了起来。

  不过在商议对敌袁术的事情前,他们先讨论起了关中传来的消息。

  刘备面带欣喜之色,他扬声道:“李傕、郭汜二贼,自国贼董卓受戮之后,最为凶悍,上陵天子,下迫公卿,更是荼毒残害关中父老……”

  “今有刘益州兴义兵讨贼,自陈仓道兵向关中,关中父老无不踊跃相迎,李傕、郭汜二贼为之振恐,今者李傕、郭汜二贼已退还长安,做困兽之斗,败亡有期,受戮有日也。”

  对于当下关中发生的事情,刘备面色上表现的很高兴,而他的心里,同他的面色一样非常高兴,自董卓之后,李傕、郭汜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天怒人怨、宇内所恨。

  然而关东州郡上的地方诸侯,都对关中的事情视若无睹,不在乎天子受辱于李傕、郭汜,不在乎黎庶蒙难于凉州群贼,一个两个,都未曾做出勤王的举动,只念着互相争斗厮杀,置天下大义于不顾。

  往日刘备多有拯救关中黎庶的心思,只奈何力弱兵少,无济于事,如今见着同宗刘璋兴义兵讨贼,他自是开怀在心。

  逢此快事,当大醉一场。

  刘备升起了大摆酒宴的心思,然而现在不是举行酒宴的时候,淮南的那位袁术,那位四世三公的公子,因为一己之贪念,发兵攻打徐州,还需要他去应对。

  “袁术遣兵两万,正兵向我徐州,我思当引兵在盱眙、淮阴据之,不使术兵踏足徐州地界。”刘备开篇点题,表明了要同袁术抗衡的决心,同时他点明了两处需要据守的重镇。

  盱眙和淮阴。

  盱眙位于淮阴西南,除了西面临淮河外,全境皆为低山丘陵。蕲水由西北而来在其对岸入淮,而盱眙城建在山上,背靠绵延起伏的山岗,面对滔滔不绝的淮河和一望无垠的淮南平原,守战之势十分有利。

  淮阴东近大海,南接平原,北临淮河。来自中原的汴水在彭城入泗后,东南流至淮阴附近入淮,引江北流的中渎水也在其东侧的末口注入淮河,作为从中原通向江南的水运干线,淮阴的重要可想而知。

  陈登闻言点头称意,他出席道:“使君所言甚是,只需守御住盱眙、淮阴二县,袁术自然无可奈何我徐州,对我徐州唯有叹息而已。”

  “不知使君遣何人据守盱眙、淮阴。”糜竺拱手询问了一句。

  刘备斟酌一二刻道:“术兵甚众,且兵锋骁锐,他将或不称意,或难以抗衡,我思亲自引兵前往盱眙、淮阴据守。”

  糜竺立即应和了一句:“守御盱眙、淮阴,击退袁术,非使君,确是他人无此才具。”

  “糜君说的是,非我兄长,孰能击退袁术。”张飞朗声道了一句,直如雷霆一般。

  刘备、糜竺、张飞几人一唱一和之间,引兵抗衡袁术的主将便决定了下来,由徐州牧刘备亲自引兵对敌。

  陈登闻言,他的嘴角微微扯动,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住了嘴巴。

  对于刘备决意亲自引兵守御盱眙、淮阴一事,陈登隐隐约约之间觉得有些不安,如今州内重将,曹豹、许耽等人,皆是未曾表露出对刘备的忠贞和依附的态度,而刘备轻离下邳,恐是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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