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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37节

  “轮到谁了?”公孙弘望向了枚皋。

  太常卿之职,是有严格顺序的,一侯接着一侯,“福泽广施”。

  这是当初高祖皇帝与列侯斩白马为盟时,初代列侯特意向高祖皇帝求来的,意在确保列侯公卿之位代代相传。

  毕竟,天长地久的才是权力。

  可是,初代列侯没有想到会碰到像陛下这样的天子,你规定祖宗之法,卿大夫位,还要世代相传,好,好得很啊。

  枚皋很想说出“长平侯”、“冠军侯”的名字,但这是廷议,不是刑场,想杀人也不能这样,如实说道:“当涂侯,魏不害。”

  声音落下。

  列侯之中的一人,汗如雨下,抖若筛糠,这一天,终究来了。

  祖宗误我啊!

  “诸公,有异议吗?”公孙弘望向两朝官吏,询问道。

  全然没有在乎当涂侯的感受,杀死你,与你何干?

  公孙弘默等了会儿,无人出声反对,便道:“既然如此,廷议过后便上呈上君颁布诏书。”

  一位九卿之位,就此落定。

  紧接着,郎中令李敢顶着一众犀利的眼神,站了出来,“启相国、御史大夫,数日前夜,御府之物自覆盎门而出,而交嫖姚校尉之手,下官欲查验,为御府令、嫖姚校尉所阻,下官请少府卿交代那是何物。”

  少府与上君有密谋?

  所有的人都有些吃惊,整个大殿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公孙弘不动声色,望向了少府卿赵禹,赵禹面无表情走出朝列,说道:“御府掌王服,上君当国秉政,理应更易服色,那夜之物,是些丝绸锦绣。”

  “不可能!”

  李敢立刻给予否定,“那车辙深长,不可能是丝绸等轻巧之物。”

  “光禄勋亲眼所见车载之物?”

  “为御府令、嫖姚校尉所阻,未能详查。”

  “既然不见,为何光禄勋如此肯定,雪落土湿,车辙深长,光禄勋或是看错了。”

  “不可……”

  “李敢。”

  李敢还要争辩,卫尉卿的李广就一声轻喝,“这是廷议。”

  “爹!”李敢的声音带着些许委屈。

  “这里没有什么‘爹’,都是大汉的臣子。”

  李广为道行尚浅的幼子解了难,接着说道:“少府卿说看错了,那就是看错了。”

  “我提个醒。”

  公孙弘淡淡一笑,“议事之时,红红脸,出出汗也没什么,如果光禄勋仍有异议,不妨继续说,诸公静听。”

  当所有人的目光向李敢看齐,得到父亲提示的李敢,只得道:“或是我看错了。”

  御史大夫枚皋、光禄大夫侍中吾丘寿王望着李敢,又望向丞相、少府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治粟内史颜异却站了出来,“启相国、御史大夫,不久之前,我和少府卿得到了令人担忧的消息,南军之中,存在严重地贪墨之事,下官请彻查南军!”

  枚皋、吾丘寿王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颜异。

第63章 回响

  宫外的风挟着几片雪花飘进承明殿大殿,但里面的中、外两朝群臣显然不畏寒冷,也显然喜欢这片片飘进的雪花。

  没有人不喜欢热闹,看出殡的时候,只希望殡越大越好。

  中大夫庄助在时,为制衡太子宫,故意派出酷吏前去北军查察,以致于储君不得不日啖万猪,又掏出了万金,才将亏空给补上,解了危难。

  但是,汉家将领,何人不喝兵血?

  北军存在的问题,南军必然也存在,甚至问题更大,作为不会轻易上战场的长安卫军,阵亡将士抚恤少了,那就只能在吃空饷上多下几分工夫,如此一来,南军的贪墨,由来已久,且触目惊心。

  孝惠帝、吕后、孝文帝、孝景帝,甚而是当今陛下,都有过清查南军的想法,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最终都未能成行。

  但今日不一样了。

  陛下去了甘泉宫,储君当国,人在北军之中,南军胆敢抗拒查察,上君便能以据城谋反为由,携正义之师进攻长安。

  南军、北军,两军的实力差距,不止是一点点。

  南军禁不起查,三大将领李广、李敢、韩说也不敢让查,那么,李家、韩家,又会以怎样的理由,多少钱财,来弥补军中亏空呢?

  庄助射出的箭,竟在此时正中李、韩两家的眉心。

  御史大夫枚皋、光禄大夫侍中吾丘寿王,在揣摩大农令颜异、少府卿赵禹,和太子宫究竟有什么勾当?

  亦或者,二人已经倒向了太子宫?

  廷尉卿张汤站在原地,既兴奋又惊疑,这什么情况,怎么治粟内史官署、少府先斗上南军了?

  “卫尉卿。”

  “光禄勋。”

  “光禄勋丞。”

  公孙弘依次点了李广、李敢、韩说,平静道:“请做出解释。”

  解释?

  这解释什么啊?

  要么承认南军重大贪墨,接受由当国储君主持的大清洗,要么李家和韩家补上亏空。

  一万金啊!

  李家是陇西望族,韩家是世幸之家,是有钱,但要拿出这么多钱,不说倾家荡产,也相差无几了。

  是人活着钱没了,还是人死了钱还没花完,世间少数的大难题,摆到了李广的面前。

  “南军不存在贪墨之事。”

  李广长气长出,稳住了心绪,缓缓走出了朝列,“所谓的贪墨,不过是南军预备军演暂时调动了万金,钱是准备用在正途。”

  “这么说,钱还在?”

  “在。”

  “那军演呢?”

  “南军接管长安防务,预设军演便取消了。”

  “这么说,那万金就用不到了?”

  “是。”

  一个字。

  仿佛耗尽了李广所有的力气。

  家族几世的积累啊,连朝代都换了,这一下,直接给清空了。

  李敢脸色煞白,这位最年轻的卿大夫知道适才对少府的冒失进攻,为南军、家族招来了怎样的大祸。

  就站在李敢身后的光禄勋丞韩说,杀人的心都有了,自己什么都没干,一句话都没说,身上无故多了几千万钱的债务。

  冥冥之中,他似乎感应到了因果循坏,作为韩王信的曾孙,韩家在弓高侯韩颓当时,重新归顺大汉,在七国之乱时,功冠诸将,才得以再次显贵。

  为了消除曾祖的不良影响,韩家钱洒出去了无数,根本就没存下几个钱,这次过后,怕是要穷的尿血了。

  公孙弘长长的白眉抖了一下,“那就请卫尉卿在议后如数向少府上缴万金。”

  “下官遵命。”

  “大农令、少府卿,还有异议吗?”

  “无有。”颜异、赵禹齐声答道。

  这是之前商量好的。

  如果李敢当做没有去过覆盎门,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好我好大家好。

  万万没有想到,李敢竟然真的敢说,还在廷议上说。

  想必过不了多久,甘泉宫就会获悉并派人前来讯问,届时,国库、少府之金移交太子宫的事,也就瞒不住了。

  将要倒大霉的颜、赵二人,当然不会放过李家,至于韩家,顺手的事。

  “诸公呢?”

  “无有。”

  四位卿大夫斗法,公卿、列侯、宗室大臣们看的津津有味,接下来的太仆卿换马、大行令异族纷争、宗正卿的皇族坐法,就有几分无趣了。

  朝堂之上,争吵、沉默,都不代表平静,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沉默,该打的雷终会打出来,该下的雨也会下下来。

  当廷尉卿张汤走入大殿中央时,所有人心中暗道:“来了。”

  “廷尉署无事。”

  张汤的嗓音清亮简洁,“但却有几道新政,要请诸公公议。”

  “讲。”

  “一,白鹿币事,陛下有感列祖列宗之德,而增祭祀之物,堪称孝诚,然……”

  张汤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略顿了顿,从容道:“我朝列侯亲贵多有不易,无力承担,以致渭水刑场,中山王携子、杜衍侯与九侯,自戕而证,甚至陛下心生愧意,自放离宫,将国政交托少主,今上有意,拨乱反正……”

  巨石落幽泉。

  溅起层层巨浪。

  谁是反?

  谁又是正?

  吾丘寿王按耐不住出口驳斥,却被枚皋拉住了,摇摇头。

  这是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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