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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78节

  汲黯出朝。

  作为孝景帝时的太子洗马,伴朝也有二十多年了。

  在汉家为臣,难得的是善始善终,汲黯,难得。

  没有什么过人才能,一腔孤勇、恺切直言,敢于经常不避犯鳞之罪,直言进谏,的确匡正了陛下不少过失,颇有古贤之风范。

  却抵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陛下面前,汲黯对外主张和亲,对内为民请愿,属于保守派,但在上君面前,汲黯或许不够保守。

  借卿大夫头颅邀买关东黎庶之心。

  连保守派都认为太保守了。

  既不够进取,又不够保守,汲黯这个“镜子”,便没有了作用。

  右内史、东海郡太守,同是二千石官员,但一个是京兆尹,一个是偏僻海郡,权力又如何能一样?

  在大殿之中,汲黯的兄弟汲仁,就是长安之夜打开鼎路门的守将,如今已经进为水衡都尉,汲黯的外甥、中尉司马安,望着兄长(舅舅)退朝,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汲氏一族的崛起,十数个在朝官员,是从汲黯为始,那是否会由汲黯而败?

  谁又说的清呢。

  现在的汲家,不说完全投靠了太子宫,偏向肯定是有的,以上君的宽厚,保汲氏两、三代富贵不难,再长,就只有天知道了。

  死了个卿大夫,退了个卿大夫,宣室殿中的气氛逐渐凝重。

  关东盗情的问题,这才仅仅是个开头。

  中、外两朝的酷吏们知道,如果再不开口,等上君开口,帝国可能就要彻底转向了,酷吏政治很大可能完全消失,那么,他们也就该死了。

  身为皇帝用来咬人的狗,酷吏必须要得罪很多的人,干的时间越长,积攒的仇恨就越多,仇家也就越多,一旦上君放弃酷吏,墙倒众人推的形势就会立刻出现。

  以前的快意恩仇,想搞谁搞谁,都会报应到他们的身上。

  “上君,臣有禀奏。”

  左冯翊义纵走入了大殿中央,恭声道:“关东群盗,时而聚众为乱,时而散亡山林,究其原因,是地方官吏没有尽到捕盗之职,而地方刁民又与匪盗互通有无,故此,臣以为,当责问地方官吏、切断盗、民联系。

  臣请派遣中央属官手持天子使节和虎符,前往地方监察督捕郡、国盗贼,准许调遣郡、国兵力,问责从二千石以下大小各级官吏,直接拥有地方上的生杀大权,凡郡、国有盗贼,没有上报贼情或者抓捕不够数量,无论是什么级别的负责官员,都当死罪。

  而一郡之中,凡与盗贼有过任何交往的吏民,也要当诛杀,臣称之为‘沈命法’。”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义纵丝毫不掩饰威厉、杀戮、株连之心,防地方官、民甚于防盗。

  抓不到盗贼,是地方官吏能力不行,也是地方百姓私通盗贼,总之,官、民、盗,都是朝廷的敌人。

  沈,没也,敢蔽匿盗贼者没其命也。

  哪地盗情不息,就要了哪里所有人的性命。

  “这么好的防民之法,是谁的想法?”刘据望着义纵问道。

  “是臣的…友人的主意。”义纵下意识地将功劳揽在身上,忽觉不对,改言道。

  “哪个友人?是在朝的哪位公卿?亦或是民间沧海未拾起的遗珠?”刘据继续问道。

  寻根问底,任谁都听出了上君不善的意味,不论义纵说出谁的名字,哪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在朝酷吏们顿时紧张了起来。

  沈命法,不是什么新法,是酷吏们专门为陛下琢磨的“灭盗之法”,不过,之前粉饰太平太好,陛下认为国情没到那个份上,没有采用而已。

  具体的律法细节,大汉所有的酷吏都有参与,这是酷吏集体的智慧。

  酷吏们在流汗,义纵流的汗更多,直面少君的龙威,直觉得口干舌燥,喉头苦涩。

  “说!”

  “回上君,是臣的友人,所忠、减宣。”义纵急思道。

  所忠、减宣。

  两个离朝还乡的人。

  大将军幕府出身,为陛下酷吏,而后被中大夫庄助利用,查察北军贪污腐化一事,要不是上君以太子宫的钱和以日啖万猪为借口遮了过去,大将军、北军诸将那时就要陨落了,哪有现在的麒麟阁。

  沈命法,二人有过参与,义纵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们身上。

  中、外两朝公卿、将军、列侯、宗室大臣望着义纵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官场,是个人走茶凉的地方,但也讲究人走账清,如果没有太大的仇恨,基本再提及,也不会再为难,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毕竟,谁都有告老还乡的一天。

  义纵把所忠、减宣拉出来挡灾,这犯了官场大忌。

  坐在两朝文武之首的卫青,嘴唇微张,却又合上了。

  所忠、减宣出于他的幕府,他知道二人不是忘恩负义,北军之查,纯粹是被利用了。

  但这世间,绝大多数时候“论迹不论心”,如果不是他拦着,北军诸将都不可能让所忠、减宣回到故乡。

  背后的目光,让卫青知道,不能再拦了。

  况且,所忠、减宣也不无辜,主父偃的死,就是两人用细微的条文苛刻加以诬陷杀害的,号称“敢决狱”,杀生无数,怎么死,什么时候死,都不冤枉。

  “防民之心,甚于防川,我大汉朝,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徒,张汤。”

  上君的呼唤,张汤立时站了出来,“臣在。”

  “重审所忠、减宣为官期间案卷,冤者平反,枉者论处,若有徇私不法之处,召其回京质询,罪证确凿,按律处置。”刘据漠然道。

  关东群盗四起,已然证明严苛的律法失去了效用,继续对地方官吏、百姓施加重律,以沈命法行事,小官吏担心抓不够人数的盗贼被诛,反而更不敢上报贼情,瞒着让事态扩大,任由上一级的官吏来负责任,上一级的官吏得知真实情况时,局面往往已不可收拾,只得伙同下级官吏一起蒙骗更上一级的官吏,如此上下相匿,盗贼越捕越多,而这却是酷吏最想看到的。

  以杀人进身的人,不会在乎大汉江山社稷。

  “是,上君。”

  所忠,减宣,沈命。

第124章 积德

  义纵逃回了朝班。

  就关东盗情之事,上君的态度越发清晰了,而那,正是中、外两朝公卿、将军、列侯、宗室大臣不敢触碰之地。

  无声的叹息,席卷了整个宣室殿。

  丞相公孙弘想起了上君当国之日的交谈,上君交托了他三件事。

  一批竭诚拥戴改革之士,一批无惧权贵唯法是从之人,帝国的钱粮。

  现在,三件事都达成了,关东盗情的出现,又是现成的引子。

  公孙弘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

  年迈的丞相缓缓扶着绣墩站起,笼盖四野的气势扑面而来,凝声道:“三公、九卿以外,请诸君至宣室殿外静听。”

  从政治诞生以来,历朝历代都秉持着一个原则,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关键转折不开会。

  帝国大政方针转变。

  按照循例,仅上君、大将军和他三人商议决定,御史大夫和其他卿大夫、将军、列侯、宗室大臣是没有参与资格的,甚至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上君是个宽仁的君主,这才给了卿大夫参与资格,给了其他朝臣旁听资格,让所有人都能了解帝国大政方针转变具体内容和君、相态度,省了以下度上。

  但这也给公孙弘、卫青更大的压力,新政必须无错无缺,不然被人利用,给帝国造成重大损失,就必须要他们来承担责任。

  为何官吏总是喜欢含糊其辞,这是保护自己的手段,含糊不清的越多,给自己留的余地也就越多,万一出了事,才好把罪过都甩出去。

  摆上廷议,就没有余地了。

  公孙弘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无法给自己留余地,也就不打算再为所有人留余地。

  刘据颔首。

  绛伯立刻高声道:“诸臣出殿!”

  两班朝列自三公九卿以下,依次退至宣室殿外。

  静默在原地,聆听着大殿里传出的金玉之音。

  “数月之前,我与上君在北军之中,就兴国之事有过交谈,上君曰:‘以民为本’。”

  公孙弘的声音清晰无误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两班朝臣不约而同地抬首,露出了一个又一个惊疑的面孔。

  这个“民”,指的是他们,还是庶民?

  “上君毫不含糊地说:‘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无数双眼睛黯淡了下去。

  是老百姓。

  上君竟能说出,帝国必须以存恤百姓为第一要务的话,不惜比喻刻薄百姓犹如割腿上的肉来填饱肚子,肚子饱了,人却死了。

  这是在说,老百姓才是立国之本?

  那他们呢?

  “是以,上君言:‘今日之汉家,有功无赏,有田无耕,有荒无救,有年无成’,民生怨心,何以强国?”

  叹息声。

  哽咽拭泪之时。

  在大殿内外响起。

  “于是,上君谓我:‘治国与养病无异也,病人觉愈,弥须将护,若有触犯,必至殒命,治国亦然,天下稍安,尤须谨慎,若便骄逸,必至丧败……’”

  公卿、将军、列侯、宗室大臣喉头一梗。

  老相国的话不难懂,大汉是从战争废墟中建立起来的,虽然有过孝文帝、孝景帝之治,但无为而治之下,帝国上下,依然潦草。

  这时候治理国家,就如同照顾重症病患,要耐心、细心,不能操之过急。

  当务之急,就是解除压在老百姓身上的各条枷锁,去除苛政,减轻税赋,与民休息,让病人恢复元气。

  经历过孝文、孝景之治,大汉就像病人稍稍有点起色,这时候更需要注意固本培元,而不是小富即安,自我吹嘘,甚至骄傲自大,好大喜功,劳民伤财……老相国无一言在说陛下,但两朝官吏怎么像是看到了陛下的“户版”。

  “我谓之上君:‘今天下安危,系之于上君’。”

  群臣默然。

  天下事在上君,老相国连遮掩都不做了,这话,是把陛下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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