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414节
他身边的姑娘儿皱了皱眉头：“不会有料吧。”
“你蠢不蠢，小老儿大人抽的会是那种垃圾货吗，就他这样进御膳房跟自家一样的，能来咱们楼那是给客人和咱们面子。他能说好的东西，把你卖了都换不了。”说到这里，老板拿起打火机点了一支，他抽了一下，然后立即用力的抽了一大口：“好爽。”
“还说没加料！我要告诉我妈！”姑娘急了。
“女人，没见识，这烟抽肺里，你爸感觉这个肺都在说好爽你懂不懂，嗨，我跟你说什么，你又不懂。”说完，老板一脸喜悦的将剩下来的烟放进了他自己的烟盒里：“啊，对了，你刚刚有看到那个烟盒吗。”
“看到了，有浮雕，不是我们这儿的手艺。”
“那就对了，西陆货，你忘了上次给你爷爷买的那一床毯子吗，真正的高级货，北方的长毛牛毯子也就那样了，但价格比从北方运过来甚至还便宜三分之一，那可是以前皇帝老儿才能享受的东西。”
“别整天皇帝老儿皇帝老儿的，要叫陛下。”他的女儿白了他一眼，虽然她的眼中还有疑虑，但她明白这世上没有啥坏东西能让人抽了烟之后脑袋还能保持清醒的。
“怎么了，当年咱们兄弟跟着他在玉门关打生打死这么些日子，小老儿和颜先生说他是，那他就是。”老板说到这里，看到了另一位小矮妖，于是他立即笑着低下了身子：“颜大人，您可来晚了，小老儿大人刚上楼。”
“看你嘴里的烟我就知道了，你一定是给茶了对吧，要不然这小老儿不会给你散烟。”
“您有吗。”老板笑着问道。
“没了，你别给茶好了。”
“哪儿的话，您拿着，下次有烟了再散我一些就成。”老板一边说，一边笑着拿出了茶。
颜大人笑着点了点头，他接过烟：“我不能白拿，来，丫头，给你的。”他将一个小铜盒放到了柜台小姑娘的手里：“西陆的糖，是我这样的矮妖做的，很甜的，你试试。”
第725章 匕现
等到颜先生上了楼，胖子老板看着自己女儿打开了铜盒子，他拿过盒子，看着上面的浮雕：“这是……一面盾牌？”
“这很显然是西陆人的家族纹章，这个老爸你就不懂了。”他的女儿一边说，一边拿出一颗糖果放进嘴里。
“嗨，不会是加料的吧。”
“爸你能不能用一点脑子，颜先生的糖。”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我要告诉我妈！妈！”
父亲与女儿的恶斗，最终以女儿呼叫战术打击而结束。
………………
颜真卿听着楼下传来的菜刀剁进柜台的声音，有些无奈的笑了，当年那个跟着自己打生打死的年轻人，和异种肉搏都能面不改色的年轻人，终究还是有了肚腩与直面天敌的一天。
他来到三楼，迎面就看到了小老儿，这小老头站在走廊里对着他招了招手。
同时还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
“你怎么没进去。”颜真卿走到他身边轻声的问道。
“有点邪门，你自己看。”老头指了指身后的那个三二零一房间。
颜真卿探出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当朝的宰相，看到了天师府的白胡子，看到了航海司的柳怀明，看到了烛龙馆的戚夫人，更看到了坐在首座上的皇帝老儿。
以至于正在推车前传菜的小赵看起来特别的可怜无助。
也对，这半桌人，就算他最不算大人物。
“他妈的，这也太邪门了吧。”颜真卿收回脑袋：“要不我们走？”
“别走了，颜卿家，你还不把小老儿大师从走廊里拖进来吗。”那边皇帝老儿都已经探出了脑袋。
没办法，颜真卿只能拖着小老儿进了包厢：“陛下，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他面前穿着普通人家常服的老头笑着反问道：“这家店的老板没认出我，我倒是认出他了，当年在玉门关，跟着你们走，帮你们砍异种脑袋记军功的那个半大小子，对吧。”
“陛下您真是好记性。”颜真卿一边说，一边拖着小老儿坐到了空着的两张椅子上。
“我记性一向好。”这位老人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坐在对角的莫家老头：“小老儿大师，我听莫相说，您在西陆找到他们家姑娘的后人了。”
“对。”小老儿点了点头。
“和我说说，那个小丫头的后人长什么模样，一定很俊俏，要不然你也不会抢着把澜恩送出去，我跟你说，你这么搞，烛龙馆的戚夫人给我拍过好几次桌子了。”
“那她怎么不来我的府上拍我的桌子。”小老儿乐了，他看向坐在皇帝陛下身旁的戚夫人。
“您是柱国，我怎么能拍长唐八柱国之一的墨将军府的大红木桌子。”同为矮妖的戚夫人说到这里，瘪着嘴，狠狠的盯着小老儿。
“我的后人，你说我管得着管不着，就一句话，这桌上要是有人觉得我管不着，现在咱们就去街上分生死，我是不是很久没在钱塘这地界活劈过人，就有不懂事的娘们给我蹬鼻子上脸！”小老儿说完，将烟盒放到了桌上。
戚夫人立即被喝住了。
“这怎么会呢，来，小老儿大师，咱们今天行玉门关之事，以兄弟称，大哥你跟兄弟我走一杯。”皇帝老儿立即跳了出来开始圆场。
“嗨呀，你看老墨这脾气，戚夫人不是担心你看走眼吗，她把澜恩带大的你都忘了。”天师府的白胡子也站了出来。
有他圆场，小老儿不怒了，他举杯与皇帝老儿走了一个。
颜真卿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莫家姑娘的孩子，我熟，他叫杜林，姓艾尔什，在东部领高低是个公爵，我回来的时候，他有一个差不多闽省大小的地，领护国公，他哥哥帮着他管着领地，他还在大林地那边领着他的军队对抗绿皮兽人呢。他带过兵打过仗，双料传奇，虽然有不少妻室，但这样的传奇摆在咱们这里，高低也得多娶几房对不对。”
“这倒是，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航海司的柳怀明笑着举杯：“来来来，颜先生，我们走一个。”
“怀明，你小子今天也在啊。”喝了一杯，颜真卿问道。
“这不你们带回来的那个毯子好吗，陛下想多买一些给太后备一点，您也知道，老人家，终究到了腿脚不好的那个阶段了。”柳怀明是精灵，他嘴里的太后，自然是皇帝陛下的母亲。
她虽然也是传奇，但终究是人类，活了百十岁，身子骨早年在玉门关苦熬，终究还是败在了岁月手里。
提到这个，小老儿一拍大腿：“我的问题，小赵的事情一忙，我把留给李太后的毯子给忘了。”
“我就说小老儿大师一定有准备。”说到这里，皇帝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看向小老儿：“大师，您跟我交个底，澜恩和她的孩子，你有什么准备吗。”
“过的如意，大妇要是喜欢，就留在西陆，如果过的不如意，或者大妇妒忌，那就回来，我墨氏的姑娘从不吃苦。”
“那也是我莫氏的孩子。”坐在那儿的莫家老头终于开了口。
“你还有脸了，一家上下七八个心眼，你派过去的人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小老儿冷笑着问道。
“我在闭关，出来之后问过了，今天刚打断了十七条腿。”莫家老头回答道：“我要是死了，他们随便怎么搞，我也管不着，但我只有一口气，这孩子我得把他接回来，谁拦我就杀谁全家，莫家上下死绝了，那孩子回来了，我相信他也能把族谱给续上。”
小老儿瞅着眼前的人类老头打量了好一会儿，最终笑了，他点了点头：“行，这句话你说出口，我听完了，我看着你怎么把人请回来，说不定你过去的时候，这孩子都做国王了，你家那几亩地，说不定这孩子看不上。”
这句话一说，桌上的气氛有些变化。
最终，他们的皇帝帮着他的臣子们开了口：“做国王……什么意思？”
“按行政级别，高低也是一个柱国。”
他们的皇帝沉默了一下，然后出了一个主意：“这样的话……”
他的臣子们出于尊敬，纷纷洗耳恭听。
“我也嫁个女儿好了。”
睡着了，差一点没赶上……
第726章 自问
“陛下，您最小的女儿已经三十有七，杜林护国公今年我如果没有算错，只不过二十有三，还是虚岁。”小老儿说到这里，耷拉着眼睛看向戚夫人，这个小娘们正在给他夹菜。
注意到他耷拉着眼皮，这个小娘们还讨好的笑了笑。
你还真怕啊，说着玩的，自从回到钱塘，小老儿扪心自问，他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活劈过人了。
至于以前，玉门关那么大，总有年轻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做了逃兵，做逃兵，就得死，要不然还怎么带兵打仗，还怎么保家卫国，还怎么让这片大地上的黎民，让这片大地上的凡俗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里，小老儿用筷子夹了一份肉食放进了嘴里。
这代表着他原谅她了——也算是长唐饭桌文化中的一种。
“啊，这么年轻的吗，我没记错的话，那姑娘走了好几十年了吧。”
“对，她和伊许·艾尔什公爵生了一个女儿就过世了，然后这个女儿与北方王国的罗伊·柯里昂一共生了二子二女，杜林是第二个儿子，也是第三个孩子。”颜真卿说到这里，
这一桌人就看到他们的陛下扬了扬眉头：“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情报院那边说过，说西陆那边的北方主义书记罗伊·柯里昂死了，是不是这个人。”
颜真卿叹了一声，然后又干咳了两声：“陛下，我想大家是不会允许您去西陆找一个未亡人的，她并没有烛龙的显性血脉。”
他们的陛下看向了戚夫人那边，后者摇了摇头：“陛下，您看我没有用，我也觉得，无论是三省，六部，还是十二司，想帮您的打不过杜林先生，能打得过杜林先生的只怕不想帮您。”
老头叹了一声：“这皇帝老儿做的真没意思。”
“你年轻的时候也这么说过，那个时候你大哥还没有病逝，你二哥是指挥使还没阵没在南洋群岛的战斗中，只可惜命运从来不会怜惜人。”小老儿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陛下，我不会支持您的这个想法，那个孩子有她的人际关系，他还带着一个遗腹子，罗恩的三个孩子，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万里之外的皇帝夺走他们的母亲。”
“而朝堂上的诸公，也不会让您胡作非为。”颜真卿补充道。
于是长唐的皇帝闭上了嘴，开始用力吃菜。
赵氏的年轻人又推着餐车进来了。
颜真卿与柳怀明再一次碰了杯，后者看着颜真卿：“最近越来越多的商人往西陆走，贸易顺差越来越大，您是怎么看的。”
“之前已经开始收购旧日金属了，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旧日金属太重，而回购价太低，对于贸易差距于事无补。”颜真卿说到这里看向赵天成：“之前赵天成已经写过折子，三省到现在还在跟我们在朝堂上就那点贸易税争来吵去，柳司长，您是税务部下属唯一有独立武装部队的司长，您不会不知道吧。”
“三省诸公与烛龙馆还有天师府扯的烂账，我可不想参和进去，上一个航海司司长夜里回家被车撞死，也才过了七年。”说到这里，柳司长笑着举杯与他的陛下碰了一下：“陛下，您说我这个做臣子的，是不是有够谨慎。”
“老贤者说的对，多疑是求存之道，要是和上一任司长一样，做着司长的工作，想着三公的明天，终究是要出事的。”天师府的白胡子与烛龙馆的戚夫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小老儿笑着与当朝的宰相碰了杯。
后者一直没说话，这个时候这颗老树精终于有了反应：“澜恩终究还是被你送出去了。”
“她母亲走的早，家中大妇不喜欢她，既然遭遇相同，那为什么不出去走走，整天在那个家里闷着，出了事怎么办。”说到这里，小老儿打量了一眼这个老头：“怎么，你家哪个孙子喜欢她。”
“我长子长孙喜欢她，但年轻人之前去了南海舰队，回来才发现姑娘儿不见了。”
“那他为什么不说，说不出口的爱情只配死无葬身之地，告诉你家孩子，要是动了歪心思，你全家挨刀子的时候，我会拍手叫好的。”小老儿脸色不善的说道。
“您放心，我还没有活够呢，真有这一天，不用那位过来，我自己动手。”老宰相说到这里，起身：“老了，人有三急。”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房间外：“你们接着聊。”
他的弟弟，莫氏的老头也在沉默中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颜真卿看了一眼小老儿。
后者摇了摇脑袋。
于是颜真卿举杯：“陛下，当年我们在玉门关也算是一起扛过刀枪，走一杯吗。”
“那必须的，颜先生的面子，我得捡起来好好珍惜。”他们的皇帝笑着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