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4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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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早就已经被清空，帝国的宰相站在走廊尽头，他洗完手，给他自己点了一支烟，等到弟弟把事情办完，他吐了一口烟雾：“杜林这孩子只怕看不上咱们家那点产业，小老儿明确这件事情他不会帮咱们，所以这孩子不回来也就算了，你们之中总得有一个多活些年岁，这孩子有那么多的妻室，我觉得以西陆的发展，他与他的妻室生的孩子里，总会有一两支落魄的，到时候再挑选品性好的接回来就行，不要急于一时。”
“我知道了，哥。”做弟弟的点了点头：“家里的孩子不争气，给莫家丢人了。”
“这件事情真要追究起来，还要从你我的哥哥身上找，当年他要是没赶走那个私生女，我们莫家早翻身了。”老人一边说，一边用浑浊的眼珠子看着窗外的花世界：“终究是我们这一家子出了问题，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看人家小老儿，颜真卿，哪一个不是为长唐操劳了这么多年，你看他们像反贼吗。”
“哥哥您说的对，他们不像。”
“知道就好，今天这一桌，大家都是陛下少时知心人，或是师父，或是玩伴，但说到底，对于陛下来说，杜林这孩子终究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已经不止是莫氏骨肉这么简单的问题了，一个三料传奇，完美晋升的孩子，放在长唐要是没有王室联姻，你让三省六部的诸公众卿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想，烛龙馆上下怎么想，那天师府又怎么想，最重要的是，你让这天下人怎么想。”
“……但孩子们，终究没有通过你我就把事情给做绝了。”
“做绝了才好，只有做绝了，我们莫氏才不会显得有二心，回去之后，好好想想为什么我会这么说，还有，别去西陆丢人了。”
说完，老宰相将手里的半截烟头按死在了烟灰缸里。
三省，六部，十二司，八柱国，将军府，这么多的先贤，还有旧纪元的七贤者修修补补了这么多年的长唐，真的经不起杜林这个小小的混世魔王折腾。
第727章 自答
杜林在永燃之巢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了半个月，直到原初造物主教会宣布正式接管财富女神教会这么一个烂摊子。
事到如今，最死硬的财富教会成员也已经不得不承认女神已经坠落，而且这么久了，他们眼中最大的嫌疑对象杜林还好好的活得像一个人。
对于世人来说，如果一个凡人弑神成功，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晋升成新神。
杜林现在还算是人，已经从一个侧面证明女神并不是被杜林所杀——而谁又能想到，女神非杜林所弑，却又因为杜林而死。
正因为如此，杜林在结束了自我软禁之后，就开始准备再一次接触尼根·洛瓦尔等人。
但他还没挑好日子，三圣会传来消息——尼根·洛瓦尔通过里根·洛万塔传来了消息——他要投靠三圣会，同时做为洗白自己与朋友的代价，他愿意告诉原初造物主教会，魔主的动向。
杜林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崩溃的——不是兄弟，你们亡灵法是不是吃了菌子，怎么连你们的祖师爷也卖啊。
但是当杜林以自己的本身的身份接触这几个老年亡灵法之后，却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了他不曾想到的答案。
玛丽莲是第一个与杜林相谈的，这位老夫人看着杜林一阵唏嘘——她说她从杜林的身上，看到了当初自己孩子的影子。
“我的孩子，曾经是北方主义第一公社的成员，他与让·迈耶先生走的很近。”
听到玛丽莲这么说，杜林叫来了自己的爷爷，听到玛丽莲报出的名字与那个孩子的大概长相，伊许·艾尔什就叹了一声：“我知道他是谁了。”
他拿出了那张照片，然后指着他身后的年轻人：“金·马列拉，我一直认为这是他的假名……夫人，我见证了他的牺牲，他到死都没有出卖我们每一个人。”
“这样吗……”这位老夫人说到这里，终于在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那太好了，他能够是一个守誓者，他的父亲一定会为他骄傲的。”
“夫人，我可以感觉到您不像是一个正统的亡灵法，能跟我说一说您的过去吗。”因为是故人的母亲，伊许坐到了杜林身边问道。
“我的孩子在我与我的丈夫还活着的时候长大了，那个时候我与我的丈夫都是北方法师塔的成员，而我们的孩子本应该也成为一个法师，但是他却说他要去参加北方主义，成为解放所有奴隶的人。”
玛丽莲回忆着她的过去：“那个时候，第一公社如火如荼，年轻的理想主义者为了美好的未来排着队迈向死亡，我的孩子也不例外……我到现在都记得，让带着我的孩子的阵亡通知书到家里的时候，是我的丈夫开的门，他强忍着悲痛从让书记的手里接过了通知书。”
“我很抱歉，夫人。”伊许叹息道。
“不用抱歉，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你们过的都不好，第一公社腐坏了，如同像死之人那样，明明活着却充满了尸臭味，而我与我丈夫的孩子长大了，他与他的朋友们甘愿为这片大地而死，他们天真的想要保存一些理想的种子，事后也证明他们的确是办到了。”
说到这里，玛丽莲看着杜林：“有杜林阁下这样的年轻人加入北方主义，我……我给我的孩子丢人了，他一定不会想到，他的母亲最终为了复活丈夫而走上了歧路。”
这位夫人说到这里，将一张瑞士信托银行的支票放到了她所坐的小桌上：“这是我所有的财产，尼根跟我谈了很多，他用他的真诚说动了大家，而我也不准备再东躲西藏了，我是玛丽莲·马列拉，如果可以的话，净化我，然后将我的骨灰埋葬在我丈夫的身边，我好想他，想的无法自拔，但像我这样愚蠢的女人，却已经忘了他的模样。”
说到这里，这位夫人泪流满面。
伊许看向杜林：“孩子，你帮我一个忙，向原初造物主请求一次宽恕。”
“不，伊许公爵大人，我不需要宽恕。”这位夫人抬起头。
“不，夫人，只要你获得宽恕，也许你就能够在无尽原野中见到你的孩子与你的丈夫，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伊许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杜林点了点头：“没有问题，我愿意帮助你，玛丽莲夫人。”
杜林的回答让这位夫人非常的惊讶：“为什么，尊敬的大人，我这样的亡灵法，为什么能够得到如圣人的你们的原谅。”
杜林转化了自己，当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时，这位女妖泣不成声。
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直到无名氏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
她是第一个被宽恕的。
………………
尼根·洛瓦尔的身上被挂了八个禁魔环，虽然做为自首者，他的脑袋并没有被钉入渗银长钉。
不过没有人会喜欢八个禁魔环在身上的感觉，尼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自己像一条脱水的鱼。
坐在牢笼外面的几位主教中的一人站了起来，他来到牢笼外：“我应该叫你尼根·洛瓦尔，还是尼根教授。”
“一样，阁下，我既是洛瓦尔家族最后一个死剩种，也是洛桑学院解剖学的尼根教授。”老人微笑着回答道。
“你为什么会通过三圣会向我们自首。”主教继续问道。
“因为我们没有自信能活着直接站到你们面前，你们也应该知道，小地方的教会看到我们这样亡灵法，不是一边高呼着神名想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就是尖叫着有多远跑多远。”尼根回答完，就听到一位草原精灵主教没忍住笑了起来。
“好吧，你的这个解释的确说服了我们，但我们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你愿意出卖那位。”
“因为……因为大家都想堂堂正正的做人，我们都老了，厌倦了逃避的生活，是杜林阁下用事实告诉我们，相比起亡灵法，这世上还有更坏的东西，坏到连我们……都可以做好人，我们不想再逃了。”
“说的是真话。”几位主教意见一致。
“当然是真话了，我们学院的经济学教授计算过杜林大人给出来的数据，他们说，如果杜林大人不阻止那些商人，那么平民与农夫的成活成本，会高到让他们承受不起……他们会养不起孩子，会因为买不起粮食而全家饿毙……我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比我们更坏，而你们还对付不了他们，我不服，我们亡灵法最多也只能杀死一城一地的人何况我们还没这么做过，可为什么这些能够杀死数以万计平民与农夫的商人，却能够不被教会的猎魔人追杀。”
说到这里，尼根看着铁窗外的各位主教问出了他的疑惑。
“我们……真的比他们还坏，还该死吗。”
第728章 弥补
夏利与波尔在尼根·洛瓦尔受审时，就在隔壁，术式让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能单向的看到受审的场景。
当尼根一脸迷惘的看着主教们说出‘我们……真的比他们还坏，还该死吗。’这句话的时候，夏利在沉默中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
他也在扪心自问——尼根·洛瓦尔年幼的时候逃过一劫，他藏了一辈子，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恶，最大的罪过，大概就是偷挖他人的墓地，可这种事情不是亡灵法也会有人做，所以就算被抓住，也不过是一顿毒打，死是肯定不会死的。
而他接着说出的这句话，更让夏利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我年幼的时候贪玩，有一天我出去，和街上的伙伴玩了很久，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家着了火，父亲，母亲，祖母，他们全都死在了街上，猎魔人把我的家人们拖出来在路上直接放血，我知道对于一个亡灵法师家族来说这一切罪有应得，但他们都死了，而我逃了一辈子，逃到最后，我发现我的家族所做的恶，在资本家面前根本就像是一个笑话，我逃了这么久，真的很累了，尤其是当我听了一位先生的建议，跟着他在买期货，从交易所赚到了那么多钱之后……”
这个老头说到这里，将脑袋低了下去：“我家族的罪恶已经用他们的生命来还了，但是资本呢，如果没有杜林阁下阻止这一切，他们的剥削能害死比亡潮更多的人，但他们却不会因此而受罚，所以我来了，无论你们是准备绞死我，还是让我永世在黑狱中渡过，我都无所谓，我反正会在地狱里歌唱，我会永远的注视着你们这些无名氏的信徒，我要看着你们，看你们会不会将这些比我们还邪恶的生灵送到地狱里受尽酷刑。”
直到尼根·洛瓦尔被圣武士卫兵拖走，夏利还是坐在那里。
他的老朋友坐到了他的身边：“夏利……”
“波尔，我活了这么久，突然发现一个亡灵法都能说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言语，他是恶人没有错，但那些资本家呢，如果没有杜林大人阻止他们，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穷人将都受到合法的压迫，他们的未来都将变成没有回转余地的怪圈，他们的命运，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希望都将会被那些人无情的践踏，而我们却无能为力，只因为他们是凡人，可他们又怎么能算是人呢。”
“别担心，杜林先生和那些北方主义者们不会看着世界走向末日，我们是文明的利剑，是站在文明与蛮荒中间的战士，而像杜林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是战斗在文明内部的人，我们有我们的责任，他们有他们的责任，而尼根这样的亡灵法，他们带着疑惑来到这里，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杜林殿下向他们展现了一个全新的时代，文明有了新的敌人，而像他这样渴求着平静生活的老人，只要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没有犯过大罪，相信也能够得到救赎。”
说到这里，波尔看向了他的老朋友：“你呢，夏利，你会原谅他与你自己吗。”
“……如果无名氏宽恕了他，我也会的，但我不会原谅我的软弱。”说到这里，夏利站了起来：“走吧，我想回去休息一下，无论如何，我生命中的最后遗憾也被弥补了，谢谢你，老朋友。”
他伸手想要与波尔相握，而他的朋友微笑着与他握到了一起。
………………
杜林在走廊上叫住了圣武士们，圣武士一开始是疑惑的，等到无名氏从杜林身后钻了出来，圣武士们立即将尼根拖了进来。
他坐到了玛莉莲的身边，接过杜林分的烟，最终叹了一口气：“我猜过很多关于您的身份，却从来没敢猜过您就是杜林·艾尔什。”
“现在答案水落石出，感觉怎么样。”杜林坐到他们面前，掏烟分给尼根。
“很新奇，杜林先生，我们是不是很傻。”
“不傻，因为你们还有一些良知未泯，你们也想活得像一个人，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我可以帮你们。”杜林说完，变成了烛龙的模样：“这位是无名氏，只要你们愿意告诉我那位在哪里，我可以给你们做保。”
“有您做保，那可太好了，既然您都这么慷慨了，那我还可以给您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杜林微笑着问道。
“吞噬者有可能在瑞士中央的群山之中，那里有旧日城市，还有恐怖的旧纪元机械体，没有什么猎人会想到去那儿用命冒险，但是最近我听城里人说，他们在夜里有时候能看到山顶的旧日建筑中有光亮，大家都没有在意，以为他是喝醉眼花了，但是前几天又有人看到灯光，甚至我们这胆子大的还发现有马车进入山区，甚至有人下马车的足迹，有些足迹很小，而且都是走到悬崖边就消失了，所以我们怀疑……也许那儿有吸血种的秘密结社，其中有强大个体能带着好几个孩子飞起来。”
说到这里，尼根看向无名氏：“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真的是他，但我觉得你们也许可以去了解一下，毕竟不止一个人看到过有光亮，而且事情似乎和孩子相关。”
无名氏立即叫来了一位主教，他让联系洛桑附近各地区的教会，看看附近地区有没有孩子失踪的消息。
然后他看向尼根：“还有吗。”
“真的没有别的情报了，至于那位……”
“只要情报属实，不需要杜林给你做保，我亲自给你做保，这样如果以后再想反悔，我亲自来追杀你。”
无名氏这么说，尼根一脸谦卑的抚胸行礼：“您能亲自来追杀我，那我可真有面子，谢谢您能相信我，大人。”
然后他向杜林报出了一个地址。
位于北方王国与希德尼联合的交界地区。
好消息是，那儿靠近阿尔金公爵的领地，从公爵领地的边缘出发，只需要十五分钟。
坏消息是……那儿是希德尼的镇子。
杜林想了想：“我们需要在半夜行动，整个过程如果顺利，只需要十五分钟。”
“你们可以以教会的名义通知当地。”尼根这么说道。
“它能藏在那里，整个镇子只怕都有问题，不要事先通知，杜林，你到达之后确认目标在就开我给你的坐标，会有英灵过来帮助你们，整个镇子都会被甄别，到时候克里格恩家族问起来，我会亲自回答他们，谁的问题，我手里的鞭子就会落在谁的手上。”
说完，无名氏看向尼根：“现在，你跟我走。”
第729章 追缉
杜林叫来了理性存在，他听说了魔主位置，然后看着地图叹了一口气：“卢森堡，好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杜林从来没有过去这么一个地方，在新纪元的西陆，卢森堡并不存在，它与很多城市一样，被旧纪元的混沌邪神大军所屠戮，变得不再有人。
后来的西陆，有着大量和这个世界对不上的城市与地区，而杜林又恰好对历史没有任何研究。
对于他来说，卢森堡只不过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城市罢了。
“卢布堡，在我们的时间线里的地球上，它是一个非常棒的小国家，有着很多古迹，比如城堡，是旅行的好去处，只可惜这儿存在的只是一个复制体，甚至可以说连复制体都不是了，毕竟它现在是希德尼联合的边境城市，历史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把所有的历史学家都带进了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