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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明君 第15节

  海瑞奉钦命让徐阶还田,还不是灰溜溜被赶走。

  更别提各部衙门结党营私,私相授受,跑官争爵,可谓络绎不绝。

  上官如此,微末小官同样敲骨吸髓。

  踢斛淋尖,巧立税目,牵牛扒房,多不胜数。

  边军的军饷都能给你吸乾!

  这已经不是个别问题了,是大明官场普遍存在的问题。

  时官已经对贪污没了廉耻之心。

  对啊,我就是贪了,没错啊,大家都在贪,怎么了吗?

  戚继光这种有心剿灭倭寇,不惮为国捐躯的人,不还是逃不出这一遭?

  为什么有这种风气?一句话,工资低。

  看看历史上正常领官俸的就知道,高仪死后连丧葬费都凑不齐,还得宫里出钱。海瑞就更惨,官位够不到宫里,还是同僚出钱下葬的。

  工资低到这个程度也就罢了,关键还经常拖欠,半薪都是烧高香。

  用顾炎武的话说,就是“以俸给之薄而无以赡其家也”。

  都要揭不开锅了,哪还有心情立什么廉洁牌坊。

  高尚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也只能随波逐流,一句不贪就要饿死了,怎么去约束他们?

  这种毫无道德廉耻约束的背景下,贪污之事,可以说蔚然成风。

  官场这样,太监就更别说了。

  巡税这差使为什么是肥差?地方上没问题也就罢了,真有问题,巡税太监可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这税是为宫里巡的,还是为自己腰包巡的,就不好说了。

  只怕,这查帐钦差跟地方,早已经形成默契了。

  看这十几名太监,一个汇报问题的都没有,反而个个腰包鼓鼓,心里就有数。

  就是不知道湖广矿税这次,是双方没谈拢,还是问题太大,有人兜不住了。

  朱翊钧思索了片刻,对张宏道:“宫里办差收钱,也就罢了,但要是有事瞒著我,我不认。”

  “这些人你看著点,别又溺水了,以后我都有用。”

  “伱偷摸挑个软骨头,把湖广的实情,替我问清楚。”

  “以后我不管外廷是什么说法,宫里巡了税,我就要知道宫里的说法。”

  张宏恭听著心中一寒。

  都“偷摸”了,还能让人活?

  昨夜只觉得威严摄人,此时才觉得寒气刺骨。

  这就是天家?

  这才十岁啊!果是圣君,心狠手辣!

  朱翊钧在张宏面前也没什么好装的,正要有天家法度,才能镇住这些宦官。

  在不同的人面前要展现不同的特质,这才是政治。

  张宏在宫里有资历,手下也有人,这些事,正适合他办。

  他不宜在这事上分散太多精力,抓个小太监把情况问出来,做到心中有数也就罢了。

  现在跟湖广地方闹上才是不智之举,稍不注意就是一场“民变”,但只要这些巡税太监还在,届时总要掀起一场大案!

  如今闹得欢就让他们闹吧,自己拉好清单,秋后算帐就是。

  至于太监贪污,他现在没这个能力管,饭得一口一口吃,做事也只能一步一步来。

  张宏后退一步:“奴婢这就去办。”

  朱翊钧叫住了他:“我身边的人,你再过一遍,文华殿跟两宫,安排些你的人。”

  提督太监正是负责各殿当值的,职权之内。

  张宏迟疑了片刻,才答道:“奴婢明白。”

  他没说出口的是,两宫跟文华殿,本就安插有他的人。

  这是每个大太监都会做的事。

  ……

  用完早膳,朱翊钧就得去文华殿上课了,也就是所谓日讲。

  文华殿作为皇帝便殿,自然殿阁众多。

  其中正殿是常朝的地方,后殿是皇帝经筵的地方。

  而东宫日讲,则是在文华殿右偏殿。

  朱翊钧到的时候,诸多讲官已经到齐了。

  太子日讲,可不是一对一教学。

  侍班官、讲读官、校书官、侍书官,各种名目的职官十余人,从诵读、翻书、勘校、做笔记,一条龙包办。

  他只需要坐在那里,跟著读一遍,有问题再问就行了,其余什么也不用做。

  高仪居于班首,看见太子进殿,连忙率两班讲官起身,列作一排。

  朱翊钧当先行师礼。

  诸讲官受礼后,又向嗣君行跪拜礼。

  双方先后行礼,朱翊钧当即笑出早上刚清洁过的一口白牙,上前两步。

  一把抓住高仪的手,热忱道:“先生,本宫昨日温习功课,又有所得,果真如先生言,温故而知新。”

  高仪被他这举止弄得懵了一下,皇太子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亲近了?

  一边尝试不露痕迹挣脱,一边硬著头皮道:“圣人之言,自然不会有差错,但殿下有所得,也幸有自身勤勉之功。”

  朱翊钧非但没容他挣脱,甚至过手把他小臂挽住:“更离不开先生教得好,今日学习什么?本宫已经迫不及待了。”

  说著,就拉著高仪的手往里走。

  汉高祖刘邦之事,他也能为之,大明魅魔,他做定了!

  其余的讲读官面面相觑,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

  到了位置,朱翊钧才恋恋不舍地将高仪手放开。

  高仪正松了口气,朱翊钧又招呼小太监:“先生肱股之臣,岂能不以礼相待?来,给先生赐个座。”

  高仪连忙拱手推拒:“殿下,臣身子骨还算硬朗,若是站立都难,也无颜盘桓内阁了。”

  朱翊钧哪里肯放过他:“先生何必托辞,现在不是常朝上,不要推拒。”

  “父皇将三位辅臣留我,特意嘱咐我善待,先生莫要让本宫不孝。”

  唱高调嘛,他最擅长了。

  高仪这种老实人,扯上大旗最好欺负。

  不等他拒绝,他就使唤小太监把座位,放在高仪身旁。

  说是赐座,其实也就是个小凳子,也就两个巴掌大,正好托住两瓣。

  高仪只觉得人生充满了赶鸭子上架。

  先帝这样,张居正这样,现在嗣君也这样。

  要说皇太子这番行止,他不感动是假的。

  主君合前执手,一如光武旧事,还又是赐座又是言必称先帝辅臣的,这份孺慕之情,哪个文臣能拒绝。

  但,感动归感动,这座仍然是如同针毡。

  他小心地半边屁股挨著凳子,以示恭顺之心:“多谢殿下赐座。”

  朱翊钧坐到案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先生,内阁可曾议好大行皇帝移灵的日子?”

  先帝灵柩如今还摆在乾清宫,朱翊钧还等著搬进去呢。

  表面问的是移灵,实际上是在问他搬进乾清宫的日子,同样,也是他应该接受劝进,准备灵前登基之时。

  高仪斟酌了一下,答道:“礼部部议报上来是本月初六移灵,初十祭告,内阁票拟同意了,就等著宫里的意思了。”

  朱翊钧掰数了一下日子,今日是初二,也就是四日后接受劝进,八日后登基大典。

  八日啊,他就要登基做皇帝了。

  他的母妃,也要做太后了。

  同时也意味著,高拱的政治生涯即将结束。

  如今是冯保高拱二人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冯保等的就是这个时间点,若非在这个空档,张宏都不一定能安生进司礼监。

  那么高拱有没有意识到呢?

  朱翊钧是想让高拱体面致仕的,否则他输得太难看的话,他的政治遗产同样会付诸流水。

  不说别的,单就是晋党,现在就是靠著高拱的个人威望压制著。

  若是高拱尊荣致仕,保持著随时起复的威慑,晋党也不会太难看。

  但若是还像历史上一样,被他的母妃当众传旨说“高拱专权擅政,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

  那这烂摊子,他还真不好收场。

  他如今的打算,是借助高拱好好消耗冯保一番,最好能助攻他,把东厂从冯保手上夺过来。

  等他登基之后,再顺著李氏的心意进言,让高拱致仕——按礼制,新帝登基后,所有大臣都需上辞呈,是去是留,凭上心意。

  由他主动提起此事,比冯保故意激怒李氏,至少也能保高拱一个三公之位的体面。

  如此……高仪也不必在高拱被罢免后,忧惧而死了。

  被想到的高仪似乎若有所感,他抬头看了眼出神的皇太子,左右见诸讲官已经就列,便轻轻咳嗽了一声:“殿下,日讲了。”

  朱翊钧立马回过神来,正襟危坐:“先生请,今日是该《尹至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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