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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明君 第275节

  四根漆雕实木,不知何时请了工匠,雕画了一些山河流景,天日北斗。

  头顶匾额虽然仍然是空空如也,但左右楹联上却是补了一副好字。

  龙飞凤舞,一眼名家所出。

  只可惜,字是好字,文却没什么格律,可惜了一副好字——其曰“接下来,我将演示世界运行的框架。”

  虽让人不明就里,但好就好在与照影壁上的“求真”、“问道”字样,相得益彰。

  当然,东华门外路过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士林学子,一般也不会理会这处小衙门的细节。

  尤其国子监学生路过,通常还会嘲讽一声东施效颦。

  不过张居正却负手在门口看了好半晌,征征入神。

  直到徐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求真,求的是世界本真;问道,问的是自然之道,这是陛下说的,我也不懂什么意思。”

  张居正这才回过神来。

  看到徐阶有样学样,负手站在自己身旁,他连忙行了一礼:“老师。”

  徐阶摆了摆手:“虚礼你是一板一眼,当初赶我离开内阁,可是半点没含糊,还不如没这么恭谨呢。”

  每一个做学生的,在老师面前都有张厚脸皮。

  张居正也习惯了心学宗师说话的任性。

  他仿佛没听到一般,开口问道:“楹联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志在屈子天问?”

  屈子曾经问过,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跟楹联上的“演示世界运行的框架”,莫名契合。

  徐阶脑袋一耷,无奈道:“陛下扔我来只让管行政,余者一概不让过问,我哪儿知道。”

  张居正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再度好奇地指了指门匾:“怎么还没名字?”

  徐阶转身领著张居正进院,嘴上答道:“陛下不让我题,说是春闱后就有名字了。”

  他走在前头。

  一路有不少学子、博士,朝徐阶问好。

  偶尔才有人能认出张居正,慌忙行礼。

  由此也可见此处的人,出身确实不高,连首辅都不认得。

  两人一前一后,徐阶主动开口问道:“今日内阁怎么得了清闲,想起找我来了?”

  这大中午的,即便是午休,也最多打个盹,哪有功夫跑到东华门外的。

  张居正跟在徐阶身后,随意回道:“被弹劾了,方才疏请致仕,正要回去闭门谢客,这不路过来看看老师嘛。”

  说顺路,其实并不顺路。

  张居正府往午门走才顺路,往东华门出来,回家还得绕好远一端。

  但徐阶也不戳破,一路将张居正引到一处书房。

  从桌案下取出一份茶叶,坐在茶几前,亲自煮了起来。

  “揭帖的事?”

  张居正在书房内四处晃悠,听到茶几旁徐阶的问话,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答了一句:“是刘不息的弹劾,本来已经被陛下留中了,今日突然揭帖四布。”

  “如今士林学子反响颇大。”

  徐阶低头鼓捣著茶叶,一面点了点头:“难怪隔壁国子监今日这般吵闹。”

  “不过……确实应当疏请致仕了,不然接下来会弹劾你恋栈权位,更加被动。”

  揭帖违法是揭帖的事。

  但首辅要是卷入舆论漩涡不做表态,那就政治事故了。

  张居正叹了一口气:“是我疏忽了,没有早做准备。”

  倒不是粗心大意,而是实在太过偏门。

  当权子侄不能科考,这条规矩早就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杨博的儿子前两年中进士还大设宴席呢,谁都没想起这一茬。

  如今无论是他,还是吕调阳、王崇古、申时行,乃至去位的张四维,谁家子侄没在准备今年会试?

  也没见有人说个不是。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多少也能断定,不是如今的廷臣所为。

  徐阶笑了笑:“难怪,也只有如此烦闷的时候,才会想起为师。”

  他抬头看了一眼,见张居正在书架上翻看,显然很是烦闷。

  徐阶不由摇了摇头:“此事易尔,让你儿子罢考便是。”

  张居正翻书的动作当即顿住了。

  而后缓缓合上,语气复杂道:“犬子自小的时候,我便督促他修习课业,以状元勉励。”

  “学堂之中,课业但有疏忽,我便喝骂抽打,毫不留情。”

  “自今年以来,会试将近,我鼓励有之,鞭策有之,教训有之,盼望日渐殷切……”

  说到最后,张居正口中的话,化作一声叹气:“让犬子罢考,我心有不忍。”

  徐阶听了,不知道是想起什么,莫名眼眶红红。

  他低下头,略作遮掩,点评道:“你就是太严苛了,对儿子、对学生、对自己。”

  张居正默然不语。

  徐阶再度开口支招道:“那就回家候著吧,陛下定然会给你撑腰,特许你儿子会试。”

  张居正闻言,转过身去,看不清表情:“此次弹劾本身就占了道理,非要论起来,首辅子侄,确也不当科考。”

  “陛下若是力排众议,替我撑腰,恐怕也会有碍圣德,为士林所指。”

  这就是揭帖的作用。

  尤其涉及到公平这种事,向来是好用的利器。

  哪怕退一万步说,你张居正持身能正,没给儿子开后门,一众考官也不趋炎附势,澄心评卷,那以后呢?每个辅臣都可以?

  凭什么就要为你张居正坏了规矩,遗患无穷?

  徐阶听了这话,脸色立马变得难看。

  将手中杯盖一扔,没好气道:“想太多作甚,这是他做皇帝的考验,不是你首辅的事情!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帝,替他想起来了!”

  “时人骂你也好,皇帝圣德有损也罢,好官你自为之!”

  “你要是肯跟我好好学心学,就能明白这些都是虚妄!”

  张居正一点没听进去。

  他摇了摇头,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生硬岔开道:“老师带我看看这座学府罢,此前一直没得闲暇,今日正好看看陛下在这边鼓弄什么东西。”

  还有一章,晚点。

  这一科确实因为张居正儿子要考试,闹得有些沸沸扬扬,海瑞这句话,是写给主考官吕调阳的,出自海瑞集。之后还有说这一科张居正指使王希烈给儿子作弊的,不过这个说法出自《制义科琐记》,是清人写的,没找到信源,大概率生造的。至于说儿子没考上进士,张居正生气得取消了这一科庶吉士的选拔,这个说法出自《明史》,主观意味比较强,但也没找到本身为什么取消的这一届庶吉士,大家自行判断。

第143章 白马非马,只鳞半爪

  皇帝筹建学府已然一年余了。

  从最开始各大道观打秋风,到后面又从内帑挖肉,往里面添了不少。

  一来二去,用了不少钱。

  而作为皇帝少有亲自插手的事情,却是少见地几乎没有人放在心上。

  看张居正一年多都没来转悠过一次,就知道其在朝臣心中,大概是什么地位——小皇帝过家家。

  但与之相对地,皇帝本人对其似乎又极为重视。

  亲手掐著钱袋子不说,还频繁视阅,乃至程大位一介不入流的小官,竟然也能直入西苑,从不受阻。

  往日没时间也就罢了,今日张居正既然来了,难免好奇想随便转转。

  面对学生的提议,徐阶虽然被岔开话题,有些恼怒,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象征性地喝了会茶,闲聊了一番家事,如张父身子如何,徐阶家人何时入京照料,需不需要弟子经常看顾云云。

  该拉的家常拉完之后,二人便一同走出了房间。

  四处观览起来。

  张居正有心转移话题,便主动问著学院的事情。

  “老师,我听闻学院不学经典,只教术算?”

  这也是朝臣只当这是皇帝的个人爱好,从未将其放在眼里的缘故。

  不学经典,怎么科举?

  不科举,怎么做官?

  再者说数算,更是不值一提。

  虽说由于大明朝禁天文、图谶之书,偶尔会牵连到数算,以至于数算在民间通常学不到什么精深本领。

  但民间学不得,国子监却会教授啊——“所习自《四子》本经外,兼及刘向说苑及律令、书、数、《御制大诰》。”

  这数算一途,但凡正统出身的学子,还没有学不到的。

  市面上的禁书国子监亦有馆藏,民间不能招摇的数算人物,在国子监同样能混个杂学博士。

  无非是因为科举不考,食之无味罢了。

  所以皇帝所立学府这边专授数算,国子监学子路过,多是嘲讽一句“牙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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