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第821节
接着裴元又道,“那我还有一个法子,虽然会坑害到不少人,但这些人和你们无关,反倒会让你们得利,那你们又支持吗?”
三人脑海中开始运算公式。
刚才正话反说,这会儿是不是要反话正说,还是不管裴千户说什么计划,自己都该是支持?裴千户此言到底是要验证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好在裴元这次没继续PUA他们,而是自说自话道,“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违背了人之常情,又怎么能够成事呢?”
“历来变法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违背了人之常情。”
“因为每一个执行变法的人,都想把新法,变成对自己最有利的样子。”
“所以,本千户才拿出了这个‘混元阴阳虚实互化正反和生晦明幻真策’。”
众人听裴元又提到这个破名,觉得不能含糊下去了,于是王敞主动问道,“还请千户为我等解释一下,何为‘混元阴阳虚实互化正反和生晦明幻真策’?”
裴元闻言,又将酒壶在石桌上倒了一点酒,随手又画出了一个道家阴阳鱼的符号。
以酒渍代表阴,以圈出来的干的一块代表阳。
而且裴元画的用心,甚至连阴阳鱼中的“阴中有阳”与“阳中有阴”的鱼眼也表示了出来。
接着,裴元看着众人道,“本千户刚才说了,想要让得利者去推动违背人之常情的变法是没有希望的。所以本千户就将变法的方案拆成了两个。”
“一个真的,一个假的。一个有利的,一个有害的。”
裴元又指了指那阴阳鱼眼,“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两者相辅相成,成全我的大业。”
众人连忙询问。
裴元这才道,“想要变法,无非依赖两大基石。一个是稳定的大明宝钞,一个是完成对山东一地的梳理。”
裴元道,“现在大明宝钞的流通性极差,所以币值一直很低,但是假如我的变法真能成功,以山东百姓的赋税绑定大明宝钞,并且朝廷在制定缴税官价的时候,给大明宝钞一些溢价,各位以为会如何?”
三人刚刚经历过前些时间的炒币,仅仅一个司钥库上疏,要在各大钞关恢复征收宝钞的消息,就导致了大明宝钞的暴涨。
哪怕按照现在的价格来算,比起底部也翻了数倍。
于是众人心中一动,都道,“那大明宝钞的价格必定会大涨!”
毕真甚至说道,“山东田税的体量这么大,如果赶上集中缴纳田税的时候,要是宝钞供应不及,说不定宝钞的价格,还能比朝廷公布的官价还要高很多。”
裴元又对毕真问道,“那你觉得,朝廷是希望宝钞的价格高一点好,还是低一点好。”
毕真不假思索道,“当然是高一点好。”
宝钞都是朝廷印的,也是朝廷用来兑现俸禄的重要手段。
宝钞的价格都低到没法看了,朝廷还在厚着脸皮用来给霸州平叛的官兵用来放赏。
朝廷当然是希望宝钞的价格能维持住。
裴元又问道,“那你觉得朝臣们怎么看?”
毕真犹豫了下,“这就不太好说了。”
从理论上来说,朝臣们当然是希望宝钞的价格能提上去的,毕竟他们的薪水就是宝钞。
但是在另一方面,他们又希望宝钞干脆就毁灭吧,好促使薪水转为白银。
第664章 魔鬼叙事
裴元道,“俸禄改发白银并不现实,至少不是一件短期能急于求成的事情。但是,假如说在短期内,朝廷发给你们的宝钞,就会有十倍二十倍的增值,那么你会感兴趣吗?”
这下不止毕真了,就连王敞和萧韺也都眼睛亮了,立刻道,“当然感兴趣。”
裴元继续深化着自己的话术,“如果说,苦一苦你们山东的同僚,让你们有十倍二十倍的收获,你们会反感吗?会生气吗?”
“这个……”王敞和毕真想说,他们就是那个山东的同僚,但是考虑到裴元的语境,显然是在通盘而言的,于是他们便都道,“应该、应该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裴元又道,“如果宝钞急速升值的代价,就是要在山东推动一条鞭法,各位又作何感想呢?”
王敞代入了群臣视角,这次回答的保守了些,“那我可能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宝钞增值虽然对我有利,但是如果一条鞭法最终波及到我所在的地方,会让我产生更大的损失。”
裴元笑了笑,固定了目前的逻辑,“也就是说,如果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各位会乐于看到,宝钞因为山东推行一条鞭法而出现升值的情况。因为你们不必受其害,又能收起利。”
三人都一起点头。
文官、武勋、宦官在这个结论上,纷纷表示没有问题。
裴元指了指桌上的阴阳鱼,说道,“我以一条鞭法将大明宝钞绑定赋税,通过大明宝钞的升值,使更多的食利者获利。”
“如果将我变法的计划,比作这个阴阳鱼。那么我力推的变法,可以视作这个阴阳鱼的阳面。这个计划带来的宝钞升值,作为附带产生的效果,可以视作这个阴阳鱼的阴面。”
“所有的食利者,都喜欢阴面,讨厌阳面。”
“现在我重新组织语言,以所有人喜欢的阴面叙事,再次整理这个计划。”
说着,裴元用手擦掉了桌子上的这个阴阳鱼。
裴元先开口否定道,“首先,没有什么一条鞭法。”
接着,裴元在石桌上以酒渍画了个圆。
“我们公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司钥库上疏的基础上,继续炒作大明宝钞。”
众人听得糊涂,就听裴元又道,“在山东推行一条鞭法,将会以炒作大明宝钞的传闻形式出现。”
“这个一条鞭法不存在于现实中,没有看的见的威胁,却又真真切切的为大明宝钞的价值,带来巨大的想象空间。”
裴元以酒渍重新画出了一个阴阳鱼。
“一条鞭法隐于阴面,甚至可以说它并不存在。我们之前叙述的利益逻辑,将作为阳面出现。”
“那我问你们,当大明宝钞有这样的隐秘利好流传,甚至还能得到天子或者其他强有力者的隐隐验证。”
“那么,你们现在是会替山东的同僚,为这暂时还看不见的麻烦担忧?还是尽快的买入大明宝钞,静等着大明宝钞升值?”
刚刚经历过大明宝钞大涨,且已经在上面尝到甜头的众人对望一眼,立刻道,“当然是尽快买入大明宝钞,等待宝钞升值了!”
裴元继续叙事,“随着消息的扩散,和大明宝钞的逐渐上涨,会有更多的人参与到这场狂欢之中。甚至就算那些官员们不参与,每个月作为俸禄发给他们的宝钞,也会被动的把他们卷进去。”
“大明有两京一十三省,受损的官吏只有山东,而且这受损还是在想象中的未来。”
“在这种利弊权衡下,说不定,在一条鞭法推出之前,这些卷进来等着兑现的利益的人,还会成为一条鞭法最大的推动者。”
“在一条鞭法出现前,他们会急不可待的希望一条鞭法出现,让他们的获利套现。在一条鞭法出现后,他们又会急不可待的希望一条鞭法失败,截断这可能损害他们利益的改变。”
“这就是我们之前论证过的,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所有人会乐于看到宝钞因为山东推行一条鞭法而出现升值的情况。因为可以不必受其害,又能收起利。”
众人默默想着。
就算是他们,面对这种情况,八成也会想着,要赶在刀落下来之前,先把上面的蜜糖舔掉吧。
危险?危险不但没来,那还是山东同行的危险。等大家先趁机赚上一笔,再拨乱反正不迟。
“还不存在的一条鞭法,能让他们消去顾虑。即将出现的一条鞭法,会为他们兑现利益。最终出现的一条鞭法,将让他们挡无可挡。”
“这就是由虚而实,由幻而真。”
众人默默消化了一会儿,随后,王敞坦诚的说道,“千户,你想的这些确实能推动宝钞的升值。甚至可以说,仅仅是山东用来缴纳田赋,都可以让宝钞供不应求。”
“但是,你想要推动一条鞭法,完成计划的另一部分,却并不容易。只要一条鞭法不能实现,你对宝钞的所有努力,都会如泡影一样,最终崩塌。”
“各地的官场有各地的情况,山东有两大根深蒂固的强藩掌控着大量的土地,就是那些官员们,也会因为牵扯到自身的利益,对此阳奉阴违。”
裴元闻言呼出一口气,看着王敞和毕真道,“正要找你们说这件事,一条鞭法能不能成,和山东的局势息息相关。这也是我为何要在山东掀起一桩大案的原因。”
王敞微微皱眉,随后斟酌着答道,“仅凭御史团遇袭一案,或许能让山东的高层官员换上一遍,但是对地方上那些真正掌握实权的知府、州县官却不会有什么影响。”
“最多,也就是影响到德州的知州,济南的知府。其他的府县没道理会被牵连。”
“然而,真正能阻碍变法执行的,就是这些和地方联系密切的知府和州县官。这些官员名义上代表朝廷,却因为借助地方的吏和其代表的豪强食利,其实已经成为了地方上最有力的保护。”
毕真听了在旁点头,他这个山东镇守太监平日里贪污的钱财,就是靠着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层层的吃下去。
有人要动那些小虾米,别说那些小鱼了,就是他这种大鱼,也免不了站在同一阵线,兔死狐悲一番。
却听裴元笑道,“如果我有办法换掉所有山东地方的官员,并且让新来的流官根本不敢和地方勾结。然后趁着这个机会,力推一条鞭法呢?”
王敞斩钉截铁道,“这绝不可能,内阁和七卿绝对不会放任天子乱来。”
裴元也不隐瞒,直接对王敞说道,“山东的这件案子大着呢,你以为仅仅只是几个御史的事情?”
说完,裴元又对三人说了那些流言的事情。
王敞听完,稍微谨慎了些,“这些流言都是无稽之谈,是否是德王世子所为,还有待查证。”
“退一步讲,真就是德王世子所为,惩罚也只会落到德藩头上。”
“那些各地官员,协助德王世子镇压那些诽谤天子的谣言,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相反,若是各地官员对这样的事情不闻不问,才更该问罪。”
裴元却丝毫不以为意,“这也是小事。”
接着,裴元说出了真正要命的东西。
“当年,霸州军在淮北的时候,曾经打出过‘清君侧,扶贤王’的口号。而据我所查,霸州叛贼口中要扶保的贤王,就是现在的德王。”
“各位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找人去验证。当时被霸州叛军裹挟的民众足有十余万,不少人在霸州军溃败的时候,散落在淮北山东一带,只要稍微查访,就能真相大白。”
王敞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觉得这种事情根本钉不死哪个,“这怕是贼人故意攀诬吧?只怕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王敞虽然不清楚幕后的那些来回,倒也真猜对了。
这件事还是当初裴元出售霸州军那会儿,和宁王谈价钱的时候,发生的小插曲。
几个师的大买卖,宁王当然不能只凭人一张嘴,就傻乎乎的往外掏银子。于是宁王就对裴元提出条件,让裴元证明,他确实能左右霸州军。
宁王给出的要求,就是让霸州军打出“清君侧,扶贤王”的口号,而且还指明把这个脏水泼在了德王身上。
霸州军也正是靠着极高的配合度,让裴元把他们卖了个好价钱。
听了王敞的质疑,裴元也不着急,继续说着事实。
“霸州贼经历了小河口溃败之后,有一支兵马就流窜来了山东。”
裴元看向萧韺,“萧兄应该还记得咱们一路北上,路过阳谷时的那场恶战吧?”
萧韺不用回想,就应声答道,“当然记得。”
阳谷城外那场大战,在裴元的筹划下,打出了不可思议的战果,一口气刷出来三个伯。
谷家拿了一个,萧家拿了两个。
萧韺也是从那时候,慢慢的享受到了带飞的快乐,上了裴元的贼船。
这种萧韺每每午夜梦回,就爬起来抽自己脸的事情,他怎么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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