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尸仙 第230节
陈光睿并无直接证据表明袁虎就是杀害陈家大娘子的凶手,他此时拿揣测出的结果,质问袁虎的手段,便是诈取。
袁虎刚被廖进忠打消了气焰,如今听到陈光睿喝问,不敢有所隐瞒,索性直言道:
“某杀人甚多,自知难逃一死,我若如实相告,还望大人给个痛快,便是上断头台某也认了,只求莫要动刑让人活受罪,如此我才肯说。”
陈光睿模棱两可道:“你如实招认,本官自不会做出逾越法规之事,可你要是有半点隐瞒,本官也绝不会姑息纵容!”
袁虎颇为忌惮的看了眼笑眯眯的廖进忠,瓮声瓮气道:“那陈家妇人便是我用木棒打杀,只因她外出归来,正好撞见我在屋中,这却是她命中该有此劫,并非我之本愿。”
一旁快被众人忽视的陈丰再次开口道:“人是你杀的,那我孩儿可是你偷去送与金氏的?”
袁虎皱眉道:“什么孩子、金氏,某不认得!”
今日没有孩童哭声扰乱公堂,陈光睿心中甚是欣慰,不过这当爹的却有些不识趣。
“肃静!”陈光睿目光落在陈家养娘身上,问道:“汝是陈家养娘,想来对陈家上下极为了解,本官问你,陈家大妇平日里和殷氏关系如何?”
陈家养娘如实道:“大娘子和老爷婚配多年,未产一子,后来老爷纳殷小娘为妾,大娘子闹了好一阵,若不是老爷以宗族香火相逼,殷小娘怕是连门都入不得。”
“老爷在家中时,大娘子对殷小娘如待自家,但老爷不在家中时,大娘子却多有刁难,殷小娘生下一子后,大娘子心里自然更加不满”
陈光睿沉声道:“奴才妄议主上可是大罪,本官问你,你说的这些究竟是你亲眼看到,还是说你妄自猜测?”
“民妇不敢欺瞒,民妇曾亲眼看见大娘子作势欲要掐弄小少爷的脖子,这事除了老爷外,旁人或多或少也都知道。”
陈光睿命陈家其他家丁亲眷上前问话,果真如养娘所言,陈家大妇没有一点容人之量。
陈丰闻言面色青白交替,只觉脸面丢了个干净。
上首,陈光睿目光掠过众人,言道:“本案现已查明,陈家大娘子因妒生恨,将妾生子扔进曲水河中,所幸陈家子命不该绝,为河边洗衣的金氏所见,并将其救回家中,安顿抚育”
公堂上,巡察御史抚须点头,但就在案子将要了结的时候,堂中跪着的金氏忽然开口道:“大人,那孩子不是民妇所救,实在是娘娘显灵,用玉如意把那孩子拖送至岸边”
这妇人真是不分场合,谁不知道那保生庙是他出资搭建?不管保生娘娘有没有显灵,你当众说出,且不说大伙信与不信,万一让人觉得是他故作玄机,借此扬名,总归不好。
陈光睿眉头微皱,开口打断道:“本官只为断明此案真相,至于孩子是不是你所救,对此案并无什么关碍。”
说完,陈光睿喝令衙差将袁虎押回监牢,只等众人退堂离去,此案便算了结。
然而就在这当口,衙门外忽然传来惊堂鼓敲响的声音。
陈光睿屁股刚离开椅子半拃,还未完全起身,便又坐了回去。
这椅子他是真坐不住,若是往常,他必然会把自己那把红木太师椅搬来,那椅子舒服。
只可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那么好一把椅子,竟让商少阳那混不吝的小子给搬了去。
“陈县台治下这案子倒是不少。”巡察御史冷不丁来了一句。
唐师爷和县丞闻听此言,额头又开始冒汗。
以往衙门哪有这许多案子,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旧案刚结,惊堂鼓还敲起来了,那是随便敲的东西吗?
没有大冤大屈,谁敢敲那鼓?
陈光睿听到巡察御史的话,知道这是对方在故意说自个治理无方,不然怎会接连有案子发生.
混在仵作笔吏中间的徐青精神一振,这正戏可算上场了!
公堂之上,旧案刚结,新案已至。
“何人敲鼓,带上堂来!”
吴家兄弟穿着稀疏平常的布衫,看起来就和街头的小老百姓没甚两样。
除了两兄弟,吴家夫人,吴志远的妻子张婉也都来到了堂上。
“戌己科秀才吴志远(吴文才),见过大人。”
这秀才的科次有点耳熟,陈光睿探花郎出身,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此时一听这话,心里稍一寻思,前几日和他打过照面的徐青不就是戌己科的秀才吗!
这戌己科出身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不同寻常?
若陈光睿记得不差,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二十九岁中童生,十四次参考,七十岁得中秀才的田佘公,也是戌己科的考生。
只不过那田佘公是由当时的太子特许,知府结保,这才有了秀才功名。
真论起来,这名儿还是施舍来的。
陈光睿不免心生好奇,这戌己科一个秀才不干正事,整天在他治下折腾自家的白事生意,另一个是屡试不中,古来稀之时才讨来个秀才功名,那眼前这两个戌己科的秀才,又是怎么一回事?
能敲响惊堂鼓,不管事情大与小,两人就已经被陈光睿划到了和徐青、田佘公一道上去了。
“你等有何冤屈,详细道来。”
“回大人,在下本是白沙县张家的二女婿,张家有两个女儿,只因姨姐张瑶和姨姐夫杨鸿想要霸占家业,便设计陷害家父入狱,后又指使津门衙官伙同水匪张大、袁虎,将我兄弟二人掼入河中”
又是丢进河中。
这下不止陈光睿目露错愕之色,就连巡察御史和一直闭目养神的廖进忠都看了过来。
咱就是说除了投河溺杀,你们就不能有点其他新花样?
这还真不怪别人,实在是津门地界水运发达,又是出了名的商埠,杀人这件麻烦事要是放在别处,做完后少不得还要费尽心思处理痕迹,但丢入水中就简单多了。
临江白沙河、津门白水埠一个赛一个河水湍急,只要把那人捆缚好了,丢进水里,纵使什么痕迹,也该没有了。
吴志远将姨姐夫杨鸿买通天心教贼人,陷害吴耀兴的事,以及津门府后来所遇之事,自家妻子张婉差些自尽身亡的事一一道出。
唯独没提兄弟两人脱离劫难后的遭遇。
巡察御史听完案情,蹙眉道:“这案子虽有冤情,但你等却有惊无险,并未伤及性命,何至于敲响惊堂鼓,惹出恁般大的动静?”
惊堂鼓从前朝开始,就成了摆设,除却升堂退堂使用外,平时没人敢敲。
原因不为别的,只因当初惊堂鼓初设不久,有不少百姓吵个架,丢件东西,都跑到衙门外敲鼓,时间长了地方上不胜其烦,索性就立下了一条规矩,说是除非有莫白、覆盆之冤,你才能敲响惊堂鼓,不然轻则打板子,重则发配徭役。
这项规定一出,两朝下来,惊堂鼓被敲的次数加起来都屈指可数。
大家伙宁可老老实实上递状纸,也不愿多此一举,去试探主官的脾性。
好在吴文才早有准备,等到巡察开口质问,他便语出惊人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张家并非普通人家,而是白沙县县尊张庸张县尊的家,那杨鸿如今也不是一般人,实是万寿县的县丞。”
状告朝廷命官,不敲惊堂鼓,还能敲什么?
唐师爷、何县丞闻言脸都麻了,两人刚听完案子,还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如今一听被告人的身份,心里却是连叫苦也叫不出了。
虱子多了不愁,既然事情已经闹大,那就闹吧。
反正他们上头还有县爷顶着。
巡察御史听闻这话,反而眼前一亮。
巡察是要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调查地方政情、考察官员操守以及弹劾违法违纪官员的吗?
堂下,吴文才刚口述完冤情,吴志远随后便递出写好的状纸,呈于案上。
陈光睿打眼一瞧,当真一副好字!
人都说字如其人,如今看到这字,再看底下吴家兄弟的仪表。
不卑不亢,真如青松之拔灌木,白玉之映尘沙,英姿何其拔萃!
若不是先前两人都说是戌己科的秀才,他都以为这俩兄弟和自个一样,也是有官身的人物。
第205章 传统技艺,疑似故人(6k大章)
津门府能人辈出,每天都有新鲜事端到台面上去,它也没个节目单,更没人管制,就像是个大的草台班子,时不时就给你整出一个大活,百姓们是看热闹了,但这当官治理地方的,有时候可就头疼了。
陈光睿眉头皱成川字,手放在签筒上方,是抽还是不抽,这是个问题。
衙门公案,除了摆放有官印、案卷和惊堂木之外,还有一个签筒。
那签筒外面还镌刻着为官须正,执法如山的字样。
签筒里有两色令签,绿头捕捉签,是命令衙役缉拿人犯专用,红头签则是行刑签,作刑罚和斩首用。
那签筒容积一斗,每签标准一尺长短,若是哪家哪户因买卖纠纷,米面粮食缺斤少两,或是布匹衣物长短有差,亦能当堂校准称量。
因此,衙门的签筒也叫公平筒和公平签,寓意公平公正。
巡察御史看着陈光睿迟迟不肯拿签,还不时朝自己看来,顿时心中了然。
陈光睿官级不过七品,那白沙县的张庸张县尊也是七品,大家同级,他如何去传唤对方上堂受审?
别说张庸,就连万寿县的八品县丞杨鸿,陈光睿也没那个审问权限。
如今,哪怕是丢个绿头签,让衙役去两县分别询问,陈光睿都得思索再三。
倘若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拿来审问,还不如先不去打草惊蛇。
万一要是让他们串了口供,这案子必然会更加难办。
陈光睿存了心眼,便迟迟不肯掷签下令,反而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巡察御史,那意思不言而喻。
得,看来还得本官出马!
巡察御史伸手探向签筒,另一手归拢着自己宽大的衣袖,待抓得令签,巡察御史径直将其抛掷在地,喝令道:“传白沙县县台张庸、万寿县县丞杨鸿上堂听审!”
嘿!要不还是人巡察威风,七品八品的官说传来就传来。
围观百姓看得直喝彩,这下真有大戏看了,说不得今日这戏还能入选今年津门年度最佳戏目。
不行,得趁着传令的功夫,把亲朋好友都喊来看看,这大戏那可是买票都看不着的,三个县的县官亲自登台表演,放眼整个大雍,也没一个戏班子能做到!
爱看热闹的本性是扎根在大雍百姓心里的,单就传令的这么会儿功夫,衙门外堂观审的人就多了一半不止。
有些还抱着孩子,拿着马扎,徐青抽空往外看了一眼,前排还有不少熟人。中场环节,衙门官厨还送来了茶汤,不过却被陈光睿挥手退了回去。
只有镜照司的老太监拦住送汤衙役,让对方给自个盛了碗汤食。
“咱家早就听闻津门茶汤有名,没曾想今儿倒是在衙堂上,得了这口闲食。”
“妙,妙!这茶汤当真名不虚传。”廖进忠眼前一亮道:“魏大人不妨也尝尝看。”
魏相书魏御史侧目看了眼品味茶汤的廖公公,摇头道:“本官不止一次来过津门,这等风物早已尝过,公公不必相让。”
堂下,徐青见衙役提着汤桶离开,便悄摸摸退到堂后,喊住了那后厨衙役,给自个盛了碗茶汤。
老太监会享受,徐青比他更会。
茶汤一般是秫米面做成,把秫米面沏好,打芝麻碟里再捏一撮炒好的碎芝麻粒,撒在浮头,就算成了。
不过这种喝法只能喝个新鲜,等把汤面上有芝麻的那层香喷的汤喝完,便会愈喝愈没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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