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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513节

  裴液安静看着这八个句子,耳边的刀声剑声仿佛都远离。

  几息后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沉默发呆的男子,认真道:“你给我看这种东西,我以后还怎么敢学诗。”

  徐梦郎怔了一下,哈哈笑了两声,偏头看他:“裴公子恭维人的天份比我好多了。”

  “真不是恭维。”裴液有些见到宝,摩挲着这张纸不太愿意还给他,道,“你还有别的诗作吗?”

  徐梦郎摇头笑笑:“好了,那边诗剑动得颇快——裴公子,我虽不懂剑,但前面这几位好像都很厉害,你是排在最后一个吗?依我说,你刚刚该抢在那位九殿下后面……”

  裴液却没有说话,认真看着这位男子:“我和你谈诗呢。”

  徐梦郎微怔。

  “你诗写得这样好,写出来后却自怨自弃,自己都不肯多看它一眼。”裴液低头看着这八个精丽的句子,“因为你其实不想把才华用在这种诗上,是么?”

  “……”

  “……”

  “我想……现在好像不必把时间用在谈论人生上。”徐梦郎低声道,“裴公子,你不趁现在瞧瞧那位小剑仙是如何出剑吗?”

  “我瞧着呢。我们修者一心多用是很轻松的事。”

  “……哦。”徐梦郎沉默了下,忍不住噗嗤一笑。

  裴液也笑,看着他:“我讲真的——那你为什么不写你想写的诗呢?我想那一定精彩的很。”

  “裴公子,那你为什么不用你想用的剑呢?”徐梦郎无奈一笑,看他,“你学剑时难道不是为了行侠仗义,而是为了在这些人面前耍得好看吗?”

  “我当然写我想写的诗,我写‘鸾皇期一举,燕雀不相饶’,我写‘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我写太多了裴公子,可是除了今日在你面前,我又怎敢拿出来?又拿给谁看?!”

  徐梦郎端起半碗清酒,昂首一饮而尽。

  裴液安静看着他,道:“若我的剑不是拿来给他们欣赏,你的诗便也不拿来讨他们欢心,如何?”

  “……”

  “嗯?”

  徐梦郎微怔:“你……不打这剑试吗?”

  “莫管。”裴液回头招呼侍者,转头认真道,“你刚刚没笑我‘和你谈诗’这件事,我也不追究你喝我的酒了。”

  徐梦郎低头愣愣地看着手中空碗,直到侍者来往里又斟了满碗。

  整个宴场在此时响起两片热烈的欢声,那是和红珠已在十招之内得胜,刀光敛入鞘中如一道银龙,毫不吝啬地展露了天下顶端修士的风采。

  她是最不停留的一个,往门厅走来时手上已捏着一枚见真丹。

  裴液乖觉地起身行礼,和红珠瞧着他没说话。

  “……前辈?”

  “倒想试试明绮天调教出的剑者,可惜和你打太过丢份,我也回去收徒弟了,明年羽鳞再见吧。”这位女子似乎也没再有见他和小剑仙之比的意思,吞下丹药,转身便下了楼梯。

  而在更中心的剑场上,在更多人的转回目光的惊呼中,则是那位北海府真传陈泉已坚实地踏入了小剑仙两步之内。

第531章 写天意

  陈泉揭下蛇面,身上的影子似乎并未因此消去多少。

  那确实是一副人类的面孔,肤色白皙,五官清晰,也有一双蛇一样的清澈而深邃的眸子。

  但不知为何望向这个人,就总记不住他的样子,目光一离开,就只留有一个印象,一道模糊的旧影,仿佛隔雾看花。

  反倒不如戴着个面具了。

  但总之不影响观剑,陈泉人着玄衣,剑刃也是沉色,兼以剑势沉渺,身形柔散,衣动剑出时就如同一团晕开在空中的墨。

  凌厉处则真如一条玄蛇。

  鱼紫良的蛇剑此时回想就如孩童拙劣的画作,陈泉踏入第七步,出第一剑时,所有人就仿佛看见了九幽玄蛇扑向一只仙鹤。

  两者之间的搏斗精彩纷呈又触目惊心,妖牙、利爪、剑翅……鹤咎的剑还是那样华美潇洒,但人们似乎第一次看见这只鹤不再是几个展翼就以利爪优雅地摁死对手,而是飞腾飘折地跳起了凌厉的舞蹈!

  北海府,北地剑脉无可争议的主人,即便在御凤之年,他们也不落于续道山之下,如今幽都脉主的关门弟子面对几乎同龄的鹤咎,本就该有这份表现。

  主位上那张玄狐之面垂眸看着,他带弟子南下长安,想要的显然就是这样的试炼。鹤咎固然是一代传奇,但你总得试着胜过他的一道旧影。

  “七步剑御”声名赫赫,陈泉为此准备的是剑经《泉蛇》,在幽都剑脉中这是最霸道幽诡的一门剑术,《概论》中写“北海修鬼剑”,从此脉此剑中可以窥得一二。

  陈泉用得也确实太过出彩。

  《玄》的传人未来只能有一個,现在看来这位关门弟子虽然入门最晚,却毫未掩饰自己欲要一争的雄心。

  黑色真气宛如匹练,分不清是剑意造就的幻觉还是剑气所生,它们霸道地舒张,不时化为玄蛇或者合为一条,缚住白鹤又被转瞬挣脱……如此霸道地连入鹤咎五步,已抵达楚水霆的极限,这位北海真传却依然没有摇摇欲坠的样子。

  裴液抬眼去看时,正是见到他迈入第六步。

  陈泉一剑拉下一道九幽之幕。

  前之五剑仿佛都只为这一式的蕴生,宴厅灯烛都晦暗一霎,另一个冷冥的世界似乎靠近了这里。

  然后被此剑一剑沟通。

  一瞬间一切遮盖和暖意仿佛消失,明月失光,一双冷暗的蛇瞳现于这个世界,生在黑衣之后,垂落白衣之前。

  九泉之蛇,现身于此。

  鹤咎一瞬间仿佛被冻结了形体,惊艳的剑光、飞扬的衣裾,一切都静在了空中……开剑以来,第一次有人将鹤咎逼在这种状态。

  绝对是强大霸道的一式意剑,而陈泉在这一刻却安静了下来,做出了一样神妙的处理——他放弃了自己对剑的掌控,选择人随剑走,而剑随意进。

  这一刻这位真传展现出与此剑绝对的亲和,裴液记得曾听过这些名门弟子会从小就规划好剑路,从此与某门强大剑术熟悉着一同长大,于陈泉而言,显然就是这门《泉蛇》。

  他将身与剑全然融化在了此境之中。

  非是以剑带境,而是玄蛇既出,下一刻剑势的发展是顺其自然,正如剑经之所叙。

  这一刻你面对的不是我的剑,你面对的乃是《泉蛇》本身。

  这样的策略不是谁都能想到,更不是谁都能用出,它也确实一瞬间就显出了它的无可抵御。鹤咎屈指一弹剑身,如鹤清鸣,飘然脱离了玄蛇的注视。

  于是陈泉在这一步立稳了脚跟。

  宴场之上乍时响起欢呼,无论什么身份这一刻都难免抚掌——正面踏入鹤咎七步之内,当年朱楼宴上未成之事,今日已在最后一步!

  当然只有《泉蛇》这样的剑,当然只有陈泉这样的剑者!

  而立足之后,陈泉沉默地再次向前抬脚。天上玄蛇双目已然微动,额颊开始隐现,夜幕上泛起了鳞片般的波澜……这一剑方真正孵化了出来。

  幽都剑之所谓“霸道”,正是绝不给你丝毫喘息之机,强硬直到胜负已分,而一退就只能再退。

  小剑仙既接不住上一剑,又岂能接得住这一剑?

  但所有人期待的一幕并未发生。

  因为在第七步时,鹤咎已倚在了自己的云上。

  何为“云外无剑”。

  小剑仙依然是醉而亮的双眸,温柔含笑的嘴角,陈泉没有出剑,他出剑。

  出的是陈泉的剑。

  不懂剑之人茫然、懂剑之人则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云从鹤咎的背后来到鹤咎的剑上,化为一道道云纹……这才是这位小剑仙第一次认真的出剑。

  他提剑,黄鸟已展翅于高峰之巅。

  就在陈泉自己的剑境之中,就在《泉蛇》所构建的境界中,小剑仙没用任何神异的剑术来对抗,依然只是“七步剑御”。

  于我剑御之中出尽六招,《泉蛇》之理我已窥之。

  “黑水之南,有玄蛇,食塵。有巫山者,西有黄鸟……黄鸟于巫山,司此玄蛇。”

  你要将《泉蛇》作为战场,那就来吧。

  这是不是《泉蛇》中的意象?这一刻你藏起了自己的剑,那么谁才是这方剑境的主人?

  以境破境之剑,这一刻甚至无关什么剑道修为,这就是纯然鬼魅般的剑之精灵,一切经年苦修建立的壁障视若无物,自己的剑转瞬就成为他的,玄奥的义理一眼就被窥破,和这样的对手交手简直令人胆寒!

  玄蛇之目顿时僵滞,双目的威严似乎化为恐惧,天空上鳞片隐没,它似乎不再受任何人的召唤,要急切地退回到黑水之中。

  黄鸟却不给它这个机会。

  千年血脉之中的压制造就的天敌,陈泉的人与剑这一刻都僵住,已可见他两腮鼓起的肌束,握剑的手鼓出青筋,却重整不了这道意境。

  抬起的脚就滞在空中。

  黄鸟已啄向玄蛇之眼,眼见是无法挽回了。

  就在所有人都多少有些失望的时候,高处传下一道语声。

  他的威严一直笼罩在整个朱楼,如今他开口了,淡声道:“既穿生死之界,当有极变之理。”

  清晰地贯彻了整个宴场。

  陈泉陡然抬头,仿佛一道清气灌顶,赫然直视面前的小剑仙。

  黄鸟已啄开玄蛇的额头,然而在极致的压抑和恐惧中,玄蛇没有逃离,而是暴怒地张开了血盆巨口。

  《泉蛇》之中所以有“黄鸟”之意的极变,百年难得一悟的藏式。

  【玄蛇吞黄鸟】

  它一口咬住了黄鸟的左翼,陈泉的脚也坚实地踏了下去,落在了第七步上——但也只有这一瞬了。

  下一刻黄鸟尖利的喙贯穿了玄蛇头颅,剑境破碎,陈泉踉跄地持剑而退,巨喘着以剑支地,撑住了身体。

  鹤咎挽个剑花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

  如此极端的两变令人猝不及防,却没人能忽视它的精彩——六步半,已是“七步剑御”的极致了,距离胜得鹤咎只差半剑。

  这当然是今日的极致了,北海真传的强大实在超出想象,这久居北地的剑门与中原和西南交集总是很少,今日方令楚水霆和宁朝列真个无言。

  那位脉主恰在时机的指点自然重要,但陈泉一语而得的领悟又谁不钦佩?固因初入其门仍被鹤咎击败,但能阵上学得这样一剑,已经颇为传奇的佳话。

  只有手里勾着张虎面的玄衣少年没什么表情,随意拍了拍手。

  ……

  ……

  “真厉害。”

  徐梦郎轻声赞叹地拍了拍手,怔怔道:“能修行用剑之人,想来过着精彩得多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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