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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599节

  “真的真的。所谓‘蜃境衍于唯一’,或许是就力量本质而言,就是说,开辟这样的一方境界,需要的力量是一样的。”裴液道,“但不同人开辟的,自然不是同一方灵境。”

  “……倒也有几分道理。”

  “你都没有修为,还‘倒也有几分道理’,好像很懂似的。”裴液笑,“我身负仙权诏图西庭心,还吃过十好几株洛神木桃,不比你——”

  他刹住了嘴,顿了一下,心想这李啊许的真是容易弄混,嘴上若无其事地接上之前的话题:“而且,虽然【青风使】不能在悬流里行动,但我服过洛神木桃后却能在蜃境行动自如。意即鲛人们虽不能入侵洛神宫,洛神宫却显然对蜃境有着自如的掌控。”

  转头认真道:“总之,在我看来,洛神宫就是这样一方独立之灵境,鱼嗣诚找不到它,也不知它在何处,因而引入了蜃境,用了很多年月,才通过蜃境寻到了悬流,算是在空间上确定了它的位置。它没有可供进入的空隙,甚至除了行经蜃境外,没有其他方法能够接近它……”

  他提起笔来,沾了沾已经很薄的墨,在纸上勾画出一个大圆包着一个小圆:“如果蜃境是神京城,那么洛神宫就是东宫。”

  李西洲再次拍了拍手,做他知道“东宫”是什么的鼓励,淡声道:“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不是,虽然东宫太子对你青睐有加,但你却进不去神京城。”

  裴液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是的。”

  正如大唐的东宫,是离不开神京城的。

  他和那道悬流中的淡影短暂地邂逅,离开后已无法重会。

  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和鱼嗣诚不同,他进不去的是蜃境。纵然已打过几次交道,但那个世界其实每次都只是短暂地对他敞开门户,从来没有真正接纳他。

  洛神木桃虽然能令他在其中行动自如,但大概也没有令他进出的能力,因为《洛川寻渡》中说界标才是唯一的桥梁。

  当然更重要的是,洛微忧也没有赋予令他永远腕带鳞花的能力,因为洛神宫是遥远缥缈的,它不令鱼嗣诚进去,自然也不令他进去。

  它有时会和凡尘之人稍作邂逅,但留下的必须是转瞬即干的痕迹。

  很早以前裴液就意识到这点,潜入鱼嗣诚宅邸时他偷取了一些鲛珠粉,但几息后就被迫服下,而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进入其中的办法。

  仙人台有一具【青风使】的尸骨,它腕上也烙印着界标的痕迹,但上面唯一提供的线索只是那片小小的扇形。

  洛神宫的界标是洛神木桃,蜃境的界标是什么呢?

  不依赖蜃城的手段,他就无法接触这片境界吗?

  对着书聊了一整个午后,将这传说中的世界解析得头头是道,回过神来竟依然是遥远得不可触及。未知而无路,无所憾也;已知而无路,未免令人怅然。

  “《洛川寻渡》中确实没有写,我翻了两遍。”李西洲翻手合上了最后一页,“我想,大概是有缘由的。《洛川》本身对侵入灵境并不热衷,他们追求的是被灵境接纳、追蹑洛神的背影——前面你说过了,这是完全不同的。而郭氏认为,带着目的去按图索骥地寻找界标,恰恰是最不可能找到的。”

  “哦?”

  “《洛川》对灵境是带有虔诚的,他们认为本来就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灵境,不合适的人汲汲求索,最终只能是‘遂迷,不复得路’。”李西洲缓声道,“江淹困厄于渭水之上,柳公志短于京洛之间……《洛川》说,‘途穷梦远而见灵’,大约如是。”

  这话最令裴少侠皱眉,他轻叹一声:“有这么玄乎吗……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洛川寻渡》中本来是有的,只是郭侑记忆被做了手脚。”

  “有可能吧,毕竟我没有修为,也不敢下什么判断。”李西洲淡声道。

  “……”

  裴液提剑站起身来,打算出殿逛逛,搜求一下可能存在的痕迹,那具【青风使】的尸骨生前曾在这座宫城完成一件动荡神京的大事,作为曾经在蜃境中来去自如之人,追觅他的过去也许能有所启发。

  “不过你也不必为此太苦恼。”李西洲道,“我们是为了阻拦鱼嗣诚,拿到战胜他的方法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都还有延后的空间。”

  “嗯。”

  “《洛川寻渡》一直在追寻洛神,但唯独它的撰写者们从未真正接近这个名字,关于洛神宫中究竟有什么,我无法从这里确认答案,而那正是鱼嗣诚他们誓必取得的。”安静了一会儿,李西洲轻声道,“但无论是什么,那都是我要拿到的东西,我相信母亲只把它留给了我。我也在尝试我的取得它的方法,我不确定它是否正确,但至少在那之前,绝不能令雍鱼二姓取去。”

  这倒是从前没有说过的话,裴液瞧了她一眼:“好。”

  转身要离开时,却又被叫住:“不对,你且等等。”

  “嗯?”裴液回过头来,女子正眉头微蹙地打量着他的肩颈。

  “明日该私宴了,你多久没修面剪发了。”

  “……啊?”

  “进京后一次没有吧。去找个地方把头面修修,弄干净整齐些。”

  裴液微怔中还没说话,旁边如同睡着的屈忻忽然抬起了头,平淡道:“我来。”

  “……”

  裴液本来颇不好意思,但不用出宫确实方便,而且少女的手法实在不错,大概是剔筋割肉训练出来的精准,凉凉的手指轻压薄刃从后颈划过时总令他脊柱滴溜溜一颤。

  只是裴液莫名觉得她好像对剪下来的头发比对尚长在头上的更珍重。

  不过无论怎么说,没有收费的小药君理发梳头还是令少年颇为受用,他真诚地道了谢,朱镜殿相处的这几日令他对少女颇为改观。

  裴液走出朱镜殿来,天色没那么亮了,但离太阳坠下去还有一段时间,他先压着剑在朱池栏杆上趴了一会儿。

  天候清寒,池无鸟迹,他盯了冰面一会儿,眉头微微皱着,半晌又轻叹一声。

  然后直起身来,提剑往西而去。

第632章 未必知彼

  “等等啊。”淡声从后面传来,裴液转过头,李西洲正回身关上殿门。

  金面转身走过来:“不是和你说了,别在宫里独自行走吗。”

  裴液笑了下,停步等她:“明天拿麒麟火时莫露声色,拿到后我就故意在宫中独行,骗鱼嗣诚来自投罗网。”

  “麒麟火只是给你帮你磨磨剑刃,又不是照鱼嗣诚一下就把他照死了。”李西洲瞧他一眼,“昨晚还说不知道打不打得过,今天又开始装最厉害的。”

  “殿下不懂,自信是剑者的第二柄剑。”

  “确实不懂。”

  两人往西边迈步,李西洲望着朱池冰面:“那你觉得,麒麟火一定是鱼嗣诚的天敌吗?”

  裴液微怔:“……世上没有一定之事,但,总有八九成吧。”

  他看向女子:“殿下不是和我一起查探的吗?残片熔出七个扭曲的空洞,二十年前的战场上留满了火烬,其上残留的旧血乃是皇家之血……而且与殿下是亲脉。”

  “乃至,”裴液继续道,“郭侑说那是他留在【汞华浮槎】里的弱点。而这具放置于宫墙之内的仙躯,只受皇家麟血的扼制,不容以下犯上,不正是最合理的解释吗?”

  李西洲沉默,半晌点点头:“不错,只是我总有别的感觉……等我想明白再讲吧。”

  “说说呢。”裴液却从来压不住好奇心。

  “打小的毛病,心思深重,敏感多疑。”李西洲瞧他一眼,这漫不经心的话像恐吓又像试探,面具下唇抿了一下,但面前的少年没什么表现,只瞪眼等着她往下说。

  “……因为我觉得,”李西洲收回目光,“【汞华浮槎】也许确实被火克制,但那火未必是麒麟火。”

  “为什么?”裴液惊讶。

  “没有为什么,只是怀疑。”

  “但我得说,我们也是查验了麒麟火的性质的。”裴液道,身边有执火的仙狩,对于火迹他当然有精准的判断,“虽然与螭火同为仙狩所掌,但麒麟火燃于麟血,血尽而火止,乃属‘心、玄、气、物’中的物火。且其不能通‘道’,并无道火之资……与其说麒麟火是麒麟掌控的一种力量,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贵极之象征,便如鲛泪成珠一般。”

  李西洲点头。

  “从这个角度去看,是能大概推断出麒麟火的性质的。典籍中载,麟火色如明金,净秽涤尘,凡铁皆熔。小猫说,天下之火,皆以‘热’与‘灵’二字评断,例如螭火便是天下最好的灵性之火,但燃起来近乎温凉,唯有吞纳其他火焰,才能具备破坏力。”

  两人缓缓走过朱池,裴液讲着:“‘热’会影响火焰的颜色,一离为橘,三离化朱,四离化白,六离化青,八离化紫。九离乃热之至,突破九离之后,转为煌煌金色,称为【阳真】,为世间之至高温。”

  “但麒麟火之金并非阳真之金。”他道,“火焰的颜色除了温度外,还受许多因素影响,或者说温度只是火焰的本色,就像空白的画纸,只要火焰具备些其他的特性,难免被涂抹上其他颜色。于麒麟火而言,这正来自于它‘灵’方面的性质,即传说中的‘净秽涤尘,祀血承天’。”

  “麒麟为祥瑞之代表,掌控着一国运势,这种金色没有蕴含太恐怖的破坏,而是偏于凛然高贵。它能净化许多阴暗的灵玄异术、洗涤毒秽,是所谓‘皇血不受暗箭’的由来。并且它是举行国之祭祀的最好血液,能够勾连运势,连通天意。”裴液道,“火焰之‘灵’,有破凡、识灵、知昧、明玄四等,麒麟火高居【知昧】一等,不过它不擅解析阵器,而是特化为了上述特性。”

  李西洲静静听着。

  “再谈回麟火之‘热’,传言的‘凡铁皆熔’也就可以推断。它大概在三离之上,但未必超过四离,这也是一个合适的,刚刚超脱凡尘之上的温度。”裴液讲着,“明月宫下留下的火烬,就是这个温度能造成的痕迹,再低一个台阶,树心不会形成炭条;再高一个台阶,炭条根本留不下来。”

  “从我这边看,它处处都很符合麒麟火的特性,殿下说不是,那能是什么火呢。”

  李西洲默然一会儿,摇了摇头:“你说的对……所以,你推断是它‘灵’方面的特性令【汞华浮槎】惧怕?”

  “嗯,蛟骨源于水界妖灵,性属阴寒;麟火至高至阳,正与之相冲。”裴液道。

  李西洲微怔:“有道理……这是器道理论?郭侑什么时候说过吗?”

  “没。”

  “哦,瞿烛告诉过你的?”

  “也没,我翻屈忻医书,里面性燥性寒什么的是这么说的。”裴液道,“我觉得举一反三,也大差不差。”

  李西洲转过了头。

  “其实最终的关键,唯一知晓的只有郭侑。”她没什么表情地越过了这个话题,“这几天我一直在尝试和他聊天,也问得了些蛛丝马迹,有所得的话会告知你的。”

  二十三年前的玉霰园早就物非人非,苦天寒地里只有光秃的树和冷硬的雪,李西洲坐在少年清扫干净的石凳上,看着他皱眉对着多少年前的旧图纸,寻找着早被腐枝尘泥填满的旧沟渠。

  过了片刻,还眉头紧锁地过来指问她图上的线条。

  “这页你拿反了。”李西洲瞥了一眼。“你找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唔!”裴液反过来,转身离开,“当然有啊,你没记得,但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这可是分发给裴雁检的案子,我得把它破了啊。”

  “哦?”

  “这不是重大进展吗。你想,当年鱼嗣诚推动修筑玉霰园,才引动了景池的沟渠和太液相连。”裴液道,“正因蜃境只能在水中延伸啊。”

  “……”

  “用这种方法,他们把蜃境铺展到了景池,所以贺乌剑才能逆流而上——这案子算破了七成了。”裴液道,“那么很显然,他们要拓展蜃境,就得用到界标钉,我在这里找找,也许就有收获呢。”

  蜃境如果是张牛皮,界标就是穿在边缘的钉子,钉子向外走,才能拉动牛皮延展,这是裴液脑子里的蜃境形象。

  等到天色渐黄,裴液真正把这条旧日的沟渠从二十年时光的掩埋下一点点掀了出来,前些天他带着李无颜来时就刨出过一段,而今算是真正弄清了它的走向。

  不过依然什么也没发现。

  现实就是现实,由冷土旧泥、脏雪腐枝堆成,瞧不见蜃境的丝毫踪迹。

  “看来界标没有青睐于你。”

  “没有便没有吧,本来就是缘分之物,抱不了什么期望。”裴液面上不见气馁,他认真把线路记下来,“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缘由。”

  “什么?”

  “我觉得,这里其实是叩开洛神宫的关键,鱼嗣诚会使用这里的。”

  “……嗯?”

  “是我的推断。”裴液合册收起来,望着山顶露出的旧檐,“你不是跟我说,《洛川》里写,‘蜃境衍于唯一,无论曲折幽深,应皆相通连,以为一体’吗,我就想,洛神宫与蜃境既然是本质一样的力量,那它真的可以完全封闭自己、无懈可击吗?”

  “我觉得不是。”他继续道,“从灵玄仙权的角度来说,既然力量来源一样,洛神宫与蜃境就应该保持着某种割舍不了的联系,哪怕很深;而从现实推断来讲,如果这事情完全不能办,那鱼嗣诚就早不该在蜃境上用这么大力了,但他直到现在还让鲛人在下面采木桃花,代表他觉得这路能走通。”

  “有理。”

  “鱼嗣诚用了很久从蜃境中找到了洛神宫,我进去了一趟算是安享其成——洛神宫在现实中的位置对应,基本可以肯定就是景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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