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领主:从每日情报开始 第355节
第二页,是霜戟三军的调配流程与将领性格简评。
第三页,是如何在贵族之间维持稳定而非平衡的细致策略。
第四页,直接标注了北境贵族若干家族的弱点与劣根。
……
一共十几页,都是一些他的政治与治军经验,后面甚至还有战马粮草配比表、领地内军粮巡查制度草稿等。
而在最后一页,没有再用任何格式化语言。
只是潦草,却显然一笔一划写得极慢的几行字:
“这些只是我个人经验,可能过时,可能迂腐,你且照你自己的想法来……还有替我照顾好艾米丽和艾萨克。”
路易斯沉默了许久,把整封信一页页翻完,又重新看了一遍。
治理之法有些太旧了,保守、臃肿、带着帝国旧贵族的深重印记。
甚至有一页内容,还写着“如何在节庆时分派炖肉以安抚民心”,路易斯看得啼笑皆非。
但军务部分,他承认自己从未想得那么细,这可能是全部是公爵的人生精华。
战场部署、补给节奏、指挥权隔层、危机应对触发点……
路易斯从中摘到了不少关键经验。
但无论有没有用,路易斯都从中看出公爵对于自己的期望以及真挚的情感。
他将信郑重合拢,平整压好,放入自己贴身的信匣中。
…………
埃德蒙公爵的死讯传开,并未如雷霆般撼动大地,而是如一场无声初雪,悄然落入每一座北境领地。
这位曾守护边疆三十余载的老公爵,终究还是没能挺过这个冬天。
消息最早由霜戟城内府低调放出,未设广场吊唁、无追思礼乐。
可便是这般低调,却像一柄钝钝的旧剑,插进了北境每一个贵族与骑士的心口。
他们沉默无言,不是恐惧,而是敬意。
“他撑得太久了。”
“没人比他更懂北境的冰雪。”
“霜戟之墙,是他一块块筑起来的。”
每个人都受过这位公爵的恩惠,知道他是一位多么伟大的人物。
可在北境的市集、在农舍、在矿道入口,那张讣告不过是随风翻动的一纸废文。
那些衣袍破旧的平民多半只是看了一眼,便无动于衷地转头继续吆喝、劈柴、赶车。
“公爵大人去世了。”
“是吗?”
在他们眼中,那位“帝国之盾”离得太远,远到只存在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口中。
不过是又一位大人死去了,又会有另一个名字坐上那张椅子,继续发布征税的命令。
…………
而在帝国的各个地方,几封来自北地的黑信封悄然抵达。
疾风鸟远行千里,亲手将它们交到了几个沉寂许久的“埃德蒙家族支脉”手中。
辉岩城的埃德蒙伯爵、西北荒地的埃德蒙子爵、南境军团中担任情报协办官的远亲,还有几位尚未继承封爵但正跃跃欲试的青年。
他们拆开信件,看到的只有简短至冷酷的几行字:“本公爵现将爵位传予幼子艾萨克。
自即日起,北境军政诸务,由赤潮领主路易斯·卡尔文代理。”
没有寒暄,没有商议余地,也没有“万一”的设想。
那一刻许多蠢蠢欲动的心思,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们当然动过念头。
谁不想成为“新任埃德蒙公爵”?
尤其是如今北境骑士团尚存,封地广袤,实权空悬。
但也正因为清楚,才不敢妄动。
这些支脉清楚得很:他们没有北境的军队、没有维持霜戟运转的粮仓与金币。
他们若强行接盘,只会像被扔进冰湖的石头,一点点沉入深海。
于是他们忍住了、观察着、等着,但心中不乏讥讽:
“一个小屁孩,居然敢接北境?”
“他以为打赢几仗能掌控帝国边疆?荒唐。”
“是艾米丽那个孩子的丈夫嘛?也难怪……”
他们表面尊重公爵遗愿,内心却像一群耐心等待的秃鹫。
等着风暴来临,等着雪崩埋人,等着路易斯犯错、失控、溃败。
等着霜戟化为废墟之日,好飞下来,撕裂那具残骸,分得一口温热的骨血。
…………
在埃德蒙公爵弥留之际,将一道命令写进了遗嘱之中。
爵位归于艾萨克,交由其母艾琳娜带往赤潮抚养,路易斯代为监护,待到成年在回到霜戟城。
纸面上的安排毫无波澜,既无堂而皇之的封爵仪式,也无家族理事会的推举环节。
但正因如此,才显得这位公爵的权利的可怕。
于是不到两岁的艾萨克便在还没学会骑马之前,就背负了“北境公爵”的头衔。
而代理人之名,落在了那位年轻的赤潮领主身上。
代理和监护并非继承,可所有真正聪明的人都明白,实权已经落在了路易斯手里,而不是那个正在咿呀学语的孩子。
当然路易斯未曾被帝都正式任命为“北境总督”,也未举行任何登台宣誓的仪式。
依托的是老公爵临终移交的实权文件,流动的是赤潮领连续三月的粮草与盐矿补给,掌控的是北境重建会议的主导话语权。
在不戴王冠的状态下,路易斯已取得约七成的北境政治支持率。
而路易斯最锋利的工具,自然是每日情报系统所收集而来的数据,汇聚成一个近乎冷酷的政治图谱。
可拉拢者,被标注为“可用”,附有策略与需求。
骨头不硬、尾巴不干净的,被标注“须提防”。
观望者,则在“局势演化后再定方案”一栏里留空。
而路易斯不急于清洗,也不急于讨好。
因为他清楚,在七成的支持之下,剩下的三成,只剩“沉默”一种选择。
当然这一切的开端,并非路易斯亲手铺下的道路。
但他从不否认,真正让他得以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是那位死去的老公爵。
是他在死前,逐一遣信,震慑了那些觊觎权柄的家族支脉。
是他提前将实权交托,使北境的权力空窗期被无声填补。
是他以身后之名,替路易斯挡下了无数质疑的目光。
路易斯清楚,这不是一份单纯的遗产,而是一份沉重到能压断脊梁的恩情。
他心怀感激。
…………
公爵死后的第三日,清晨的霜戟城依旧积雪未化。
路易斯在霜戟内城召开了一场极为简短的闭门会议。
没有旁听者,没有文官,只有三人出席——三位骑士团团长:断锋、寒铁、银牙。
会场是一间老旧石厅,长桌横亘,火盆微熄。
坐在最靠近路易斯一侧的,是断锋团长·雷莫尔。
他面带淡笑,像是早已等候这一刻,率先点头:“我们听命于您。老公爵生前如此说过,而我们已经熟悉您的节奏。”
这支军团,早在半年前便由埃德蒙公爵亲自移交给路易斯。
历经路易斯半年时间的拉拢,如今早已成为赤潮最稳定的军事臂膀之一。
路易斯不需要重复感谢,只是微微颔首,算作承诺。
坐在中间的,是寒铁团长·费兰,身披严整铁甲、姿态如山。
他的语气沉稳:“老公爵让我们护主子,我们就护到他能单独立鞍为止。”
这是最“守纪律”的那一支军团,对埃德蒙的命令的执行近乎偏执,这次也一样。
路易斯点了点桌上的地图,语气缓和:“那就请你们护送艾米丽夫人与少主艾萨克南返赤潮。”
费兰没有异议,只微微捶胸礼:“谨遵公爵遗命。”
坐在最远一端的,是银牙团长·奥瑟。
他沉默良久,终究缓缓开口:“我们愿听调遣……但若可以,仍想守在霜戟。”
他没有说谎,也没有说全。
但路易斯却早就通过每日情报系统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支骑士团保有独立意志,也有自己的政治偏向,而且团长私下对自己的政策多有迟疑。
更现实的是,他们人数与家属众多,路易斯实在也没打算将整个军团都带去赤潮。
住房、粮配、士气稳定,皆是问题。
他笑了笑,语气柔和,却直中要害:“那银牙便镇守霜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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