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寡嫂梁拉娣，秦淮茹慌了 第275节

　　一九五九年，二月下旬，细雨。

　　四九城街头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打湿，泛着清冷的光。

　　风裹着潮气往人衣领里钻。

　　连街角卖糖炒栗子的摊子，都比往日冷清了几分。

　　可崇文门内的迎宾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朱漆大门推开时，暖融融的热气，裹着烤鸭的焦香扑面而来。

　　伙计们肩上搭着白毛巾。

　　穿梭在雕梁画栋的厅堂里，吆喝声此起彼伏。

　　二楼最里头的松鹤厅，房门被棉线帘挡着。

　　隔绝了外头的喧闹。

　　褚卫国坐在红木圆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青花瓷杯里的碧螺春已经凉透了。

　　他今儿穿的中山装是新做的。

　　藏青色的料子挺括，袖口别着块银质表链。

　　剑眉下的双眼，却透着几分掩不住的疲惫。

　　“这都快十点了，齐会长他们怎么还没到？”

　　“不会是批文出了岔子吧？昨儿我去外贸局门口，见着不少人在那儿递材料，听说这个月的出口配额卡得很严。”

　　盛红君又一次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角往外看。

　　她今儿穿了件素色暗纹旗袍。

　　外罩着淡蓝色对襟毛衣，领口别着颗珍珠扣。

　　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木盒。

　　盒盖缝里露出点孔雀蓝的云锦边角。

　　褚卫国抬眼，指尖敲了敲桌面：“别急，以齐会长的性格，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早让人过来捎信了。”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自打上周在齐夫人寿宴上，定下联营的事。

　　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白天泡在食品店改配方。

　　夜里更是对着外贸清单琢磨到半夜。

　　连丁秋楠都说，他眼里的血丝都快赶上墙角的蛛网了。

　　“我能不急吗？”

　　盛红君转过身，把木盒往桌上一放。

　　“这里面是新做的云锦样品，金线织的缠枝莲，我让绣娘加了暗纹，本想让几位领导瞧瞧，看看要不要印在玻璃罐上…”

　　“你看这针脚，比荣宝斋的绣品还细，要是批文下不来，这些东西再好，也只能压在库房里。”

　　她打开盒盖，里头铺着的暗红绒布。

　　几块巴掌大的云锦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褚卫国凑过去看了眼，指尖碰了碰云锦：“确实不错，比之前的红绸更显档次，对了，蔓越莓曲奇的试产怎么样了？”

　　“昨天小燕说，有两罐封口没封好，潮了。”

　　“别提了…”盛红君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我让姑娘们把封口机拆了重新调，试了五次才成。”

　　“那蔓越莓也是，托侨联的人从港城捎来的，一袋要三块多侨汇券，比白糖还贵。”

　　她顿了顿，又道：“还别说，加了蔓越莓的曲奇，酸甜口正好，昨儿我拿给曼丽尝，她当场就表示，要给燕大的同学带几罐。”

　　“能受欢迎就好。”

　　“我昨儿让张建军，把捷克烤炉的温度又校准了一遍，现在烤出来的曲奇，酥脆度比之前匀多了。”

　　“玻璃厂那边，印花模子什么时候能好？”

　　褚卫国喝了口茶，嘴角总算松快了些。

　　“说是后天就能送样品过来。”盛红君端起凉茶抿了口，又赶紧放下，“我跟厂长特意嘱咐了，云锦纹样要印得清楚，不能马虎。”

　　“你之前说要在罐底加生产日期，这事我也跟他们说了，用凸印，摸着手感明显，不容易被蹭掉。”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伙计的声音：“齐会长，这边请！”

　　松鹤厅的门帘被掀开，齐兴社大步流星走进来。

　　蓝布中山装的肩头和下摆都被雨水打湿了。

　　发梢还滴着水，可他脸上却泛着红光。

　　像是有天大的喜事。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侨联主席赵文瀚。

　　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中山装，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

　　另一个穿藏青色干部服。

　　胸前别着枚鲜红的外贸局徽章。

　　中等身材，眉眼间透着股严谨劲儿。

　　“让你们久等了！”齐兴社把湿漉漉的帽子往桌上一放，抓起茶杯就灌了大半杯，“我是真没想到，四九城还能堵车的…”

　　“外贸局门口的车都排了半条街啦，都是来递材料的。”

　　他指着身后的干部服男人，语气里满是兴奋，“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外贸局档案处的吴铮毅同志，专门负责联营企业的资产监管，以后咱们京华联营社的法务手续，都得靠吴同志来把关！”

　　褚卫国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磨石地面上划出吱呀一声。

　　他没顾上扶，快步上前：“吴同志，您好！我是褚卫国，为民食品店的店长，以后还请您多指点。”

　　吴铮毅忙伸手扶住被碰倒的藤椅，用带着点胶东口音的普通话道：“褚店长不必客气，我在档案室里看过你的材料，本人看着可比照片上年轻多了！”

　　“都是齐会长和赵主席抬举，还有盛小姐帮忙，我就是个做点心的，哪懂什么联营。”

　　褚卫国这倒不是客套。

　　他心里也很清楚。

　　要是没有工商联合会出厂房，侨联搭渠道。

　　光靠他手里的配方。

　　别说出口，连扩大生产都难。

　　赵文瀚这时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都是为了出口创汇，往后都是同事了，吴同志可是外贸局的老人，每年都要去港城几趟，对那边的政策门儿清，咱们联营社要走港城转口的路子，少不了要麻烦他。”

　　盛红君赶紧从桌上拿起茶壶，给吴铮毅续上热茶：“吴同志，您快坐，喝口茶暖暖身子，路上没淋着吧？”

　　吴铮毅刚坐下，忽然啪地一下站起身。

　　对着众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动作利落，看得出来是当过兵的。

　　“自我介绍一下。”他声音洪亮，“我叫吴铮毅，以前在部队搞后勤，后来转业到外贸局档案处，主要负责国营企业的资产登记、档案规范和合规审查。”

　　“我这人是直性子，说话不会绕弯子，以后工作上要是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大家尽管提意见，但要是有违规违纪，我也不会手软！”

　　这番话听得众人心里一凛，倒也觉得实在。

　　赵文瀚笑着打圆场：“吴同志这性子好，咱们搞联营就怕藏着掖着，有话直说，才能把事情办好。”

　　“我们这些人，都是搞实业的，对行政上的条条框框不太懂，以后档案备案、资产核算这些事，还得靠您多费心。”

　　“赵主席太客气了，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吴铮毅坐下，接过盛红君递来的茶，“我听说你们为了联营社的事，光是外贸局就跑了不少趟，赵司长特意交代我，别让大家再跑冤枉路。”

　　齐兴社一听这话，赶紧朝伙计喊：“先上菜！烤鸭、松鼠鳜鱼、油焖大虾，都是你们这儿的招牌，再添个冰糖肘子，让吴同志尝尝咱四九城的味儿！”

　　伙计应着跑出去，没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

　　刚出炉的烤鸭油光锃亮，片鸭师傅推着小车进来，当场片成薄片，卷在荷叶饼里，蘸着甜面酱，香得人直咽口水。

　　齐兴社给吴铮毅夹了块鸭皮：“尝尝，迎宾楼的烤鸭，皮脆肉嫩，也不比全聚德的差。”

　　吴铮毅尝了一口，点头称赞：“不错，比我在港城吃的烧鸭还香。对了，褚店长，你们食品店做的曲奇，我也尝过，上次局里发福利，正好发了两罐，我家小子说比供销社买的好吃。”

　　褚卫国心里一暖，忙道：“吴同志要是喜欢，回头我让店里送几罐新出的蔓越莓味过来，刚试产的，酸甜口，孩子应该爱吃。”

　　“那我先谢谢褚店长了。”吴铮毅笑着摆手，“不过可不能白要，得按价给钱，国营单位的规矩不能破。”

　　齐兴社在一旁哈哈大笑：“哈哈，吴同志还是这么实在！”

　　“对了，褚社长，赵司长特意交代，联营社的社长位暂时空缺出来，让你先挂个副社长的职，主持日常工作”

　　“你可别推辞，这可是赵司长亲自点的将！”

　　褚卫国赶紧摆手：“齐会长，这可不行，我哪担得起社长的名头？还是您来牵头，我帮着管管生产就行。”

　　“你就别推辞了！”

　　赵文瀚放下筷子，正色道：“赵司长说了，你懂技术、会经营，还能跟外宾打交道，和平宾馆东德代表团的茶歇单子，不就是你拿下的？联营社要打开国际市场，就得靠你这样的全面手。”

　　盛红君见状，也来帮腔：“就是，褚大哥，你就别谦虚了。”

　　“那我就先试试，要是做得不好，大家可得及时指出来。”

　　褚卫国见推脱不过，只得应下。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已经见了底。

　　伙计又添了盘炒青菜和一碗疙瘩汤。

　　齐兴社清了清嗓子，从公文包里掏出份装订好的计划书，推到桌子中央：“咱们言归正传，这是我和赵主席这几天赶出来的联营社组建方案，大家先看看，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褚卫国拿起计划书。

　　首页上‘京华出口食品联营社’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