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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59节

  张汤一惊,想到了渭水之畔、五帝畤祭时上君对他说过的话,立刻答道:“臣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巫蛊之案嘛,他非常熟悉,也深刻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一场权力的斗争。

  一如当年,废后陈阿娇无子,希望陛下不再迷恋其他女子,只宠幸自己,怀上龙嗣,从而求助于女巫楚服。

  陈阿娇受冷落多年,巫术也存在了多年,陛下无视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忍不了了?

  不是不能再忍受,是力量够了,要借助触犯禁忌的由头趁机向陈阿娇发起清算罢了。

  现在,上君也要对陛下的势力、朝中不良的势力进行清算了。

  巫蛊祠祭厌胜,陛下找到的清除异己手段,上君却用的很顺手,或许,这就是传承吧!

第91章 出巡

  甘泉宫。

  春华渐生。

  帝国的后花园,终于有了几分气象。

  随着时间流逝,长安城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

  在此休养的光禄大夫侍中吾丘寿王,却暂时封锁了消息,焦急等待着一人的回归。

  一辆轺车“飞”进了宫,看到董仲舒现身那一刻,吾丘寿王终于松了口气。

  “老师!”

  “子赣(吾丘寿王字)!”

  在雍五畤祭失败,君臣奏对后,董仲舒、吾丘寿王有了师徒之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吾丘寿王发自内心说道。

  董仲舒苦笑不已,“好不好的,谁说得准呢。”

  他去长安城,本意是为了削弱太子宫势力,离析太子储君、卫青、霍去病的亲谊,设法让丞相公孙弘还乡,本来还算顺利,但怎么都想不明白,太子储君忽然翻脸了。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演,夕夜之间,长安城就归了太子储君。

  这样的起手,谁能防备?谁又能挡得住?

  “这就是我想问老师的,长安之行,到底哪里激怒了上君?”吾丘寿王不解道。

  “我也不知,如谋算一样,我回到长安城,先找上了太常卿魏不害,说动当涂侯联络宗正卿刘受,共奉皇后临朝称制。”

  “又找上了太仆卿公孙贺,谓之以利,卫氏外戚果然动心,入宫劝说皇后临朝称制。”

  “这部分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太子宫方面也没有反对,皇后临朝称制,卫氏外戚,也如想象中,被分为了上君、大将军、冠军侯的太子系,和皇后、太仆卿的皇后系。”

  “在此过程中,我去见了相国,到底不敌他的老谋深算,密诏之计,在相国那没成,但在相国之子公孙度那,成了。”

  “之后廷议上的算缗、告缗之谋,也一切顺利。”

  “我本以为得到了天助,然后进一步实施离析上君、大将军、冠军侯的谋算,通过太仆卿父子劝说皇后下诏,让平阳公主下嫁大将军,让诸邑公主下嫁冠军侯。”

  “当太仆卿父子被说动,朝野之中春风四溢时,我就知道这部分谋算至少成功了一半,我也就撤出了长安。”

  “然后,事情就出了重大变故。”

  董仲舒心有戚戚道。

  这就是他跑得快,腿脚但凡慢点,就没机会回到甘泉宫了。

  胶西国三年,给他无数伤害,也给了他无数成长,作为“凶手”,永远不要留在原地欣赏自己的“成果”。

  那是取死之道。

  “这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吾丘寿王深深地皱眉道。

  这份谋算。

  集合了整个甘泉宫的智慧,根据以往经验,力求在太子储君的底线之上,瓦解太子宫。

  按照预想,整个谋算最难让太子储君接受的,是皇后临朝称制,可这部分没有问题啊。

  算缗、告缗之谋,太子储君是有解决手段的,亲上作亲,太子储君哪怕不能接受,也是可以反对的。

  偏偏地,太子储君翻脸了!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不过,北军异动,为什么使者护军任安没有提前传出消息?”董仲舒望着吾丘寿王问道。

  既然是谋算,考虑过成功,也考虑过失败,其中,北军使者护军任安,是个很关键的人。

  要知道,这是陛下很早以前的一步棋,任安曾是大将军卫青的门下舍人,在陛下针对大将军卫青,扶持嫖姚校尉霍去病时,任安未曾因为卫青失势就像他人一样背离卫青而投靠霍去病。

  因此,在朝野上下,任安有着“忠诚护主”的美名,事实上,任安却是大将军门下最大的叛徒。

  霍去病突袭长安,公孙贺、苏建、赵食其控制三辅,骑步兵动用数万,作为使者护军,任安没理由不知道,也有充分能力将消息送出来,让李广、李敢、韩说做好准备。

  南军有了防备,再怎么样,也不过一夕一朝就丢了长安啊。

  “任安死了。”吾丘寿王说道。

  “死了?”

  董仲舒震惊不已,“怎么死的?”

  使者护军,是奉天子之命下派在北军,是天使,没有充足的证据,太子储君也不能杀啊。

  “看吧。”吾丘寿王取出了北军军正胡建不久之前送来的一封奏书。

  “臣闻军法,立武以威众,诛恶以禁邪。今监御史公穿军垣以求贾利,私买卖以与士市,不立刚毅之心,勇猛之节,亡以帅先士大夫,尤失理不公。用文吏议,不至重法。《黄帝李法》曰:‘壁垒已定,穿窬不繇路,是谓奸人,奸人者杀。’臣谨按军法曰:‘正亡属将军,将军有罪以闻,二千石以下行法焉。’丞于用法疑,执事不诿上,臣谨以斩,昧死以闻。”

  “好毒!”董仲舒一阵心惊肉跳。

  这道奏书,直指任安行为不端,但按大汉律法,连重罪都称不上。

  而这胡建却引用了《黄帝李法》这部托古的军法,其中有这一条,“不按路径随意穿凿已经确定的军营壁垒者是奸人,奸人者可杀”,判定任安死罪。

  同时,胡建又按照大汉军制,二千石以下官员犯法,军正可以直接处置,所以对任安实施了当场斩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吾丘寿王叹息道。

  任安显然是被太子储君发现了端倪,提前给除掉了,罪名,先射箭后画靶,怎么能不中呢?

  但是,任安又是怎么暴露的呢?

  董仲舒、吾丘寿王相顾无言,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直觉却告诉他们,陛下身边有奸人啊!

  “事已至此,老师想好怎么对陛下说了吗?”吾丘寿王无力问道。

  怎么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呢,好好的谋算,没有伤及上君分毫,却把长安城给丢了。

  那是大汉的权力之城,陛下、上君谁先回归,谁就形成了胜势。

  留给陛下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他们这群皇帝近臣、幸臣的时间就更少了。

  那个太白金星,真的是上天的旨意吗?

  “在长安附近,陛下是胜不了上君了,甚至有性命之忧,既然在朝不成,劝说陛下入野如何?”

  “老师是说?”

  “出巡!”

第92章 扶龙

  长安易主,星陨如诏。

  听闻消息的刘彻,再也撑不住了,倒在榻上,汗如雨下。

  国事蜩螗如此,瞒是瞒不住的,董仲舒说话的方式再委婉,终究避免不了谋算大败,鸡飞蛋打的事实。

  春陀将冰巾敷在了刘彻的头上,龙心的烦热舒缓了些,眉目还是紧锁着,开口说话了,依然是一步一鬼,“董仲舒。”

  “臣在。”

  “你就如实告朕,何时为太子做事的,朕都这样了,你可以说些真话了。”

  这自然是反话,吾丘寿王不禁悄悄向董仲舒递过来一个眼色。

  锋芒不再的董仲舒,这时已经练就了一眉目的春风一面孔的秋水,尽管刘彻闭着眼睛,他还是欠了一下身子,煦煦答道:“臣之心意,苍天可鉴,陛下若是不信,可立斩臣于殿前,或送至长安,上君必置臣于万劫不复之地,两者皆可证臣之忠心!”

  刘彻的两眼倏地睁开了,“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你?亦或是你也要以死来‘刺’朕?”

  在春秋战国时期,有些刺客之名广为流传,要说最出名的,莫过于荆轲刺秦王,而在此之下,还有专诸刺王僚,聂政刺侠累,要离刺庆忌……这些刺客中,当属要离苦肉之计最摄人。

  春秋时期,阖闾杀死吴王僚后,吴王僚子庆忌逃往卫国,阖闾担心庆忌复仇,于是派要离刺杀庆忌,为了得到庆忌信任,要离使用苦肉计,自断右臂,让阖闾杀死自己的妻儿,然后投奔庆忌。

  庆忌信任要离,委以重任,后来,要离趁庆忌不备,刺杀了他。

  然而,苦肉害妻儿,是为不仁,得庆忌之信而弑,是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之人,最终自戕而死。

  在这样一位多疑的君主之下,哪怕是死,也会被怀疑别有用心。

  董仲舒不吭声了。

  “罢了。”

  刘彻好久才说道:“既然要出巡,朕该去什么地方,洛阳?”

  又是试探。

  洛阳有武库敖仓、有狄泉太仓,又是天下要冲之地,如果选择东巡,太子储君要是能让陛下走到函谷关,那都算上君眼瞎心盲。

  要知道,高祖五年,高祖皇帝刘邦建立大汉,初都便是洛阳,后才迁到长安,敢去那里,这不是出巡,是奔着分裂大汉去的。

  陛下即位二十载,所做最多的事,便是开疆扩土,是绝对不可能接受分庭抗礼的,那是对自己的背叛。

  董仲舒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胆敢回答一个“是”字,就将死无葬身之地,斟词酌句道:“回陛下,今值盛世,当效始皇帝,酬谢山川众神,彰显武功盛德,雒阳之地不足取,臣听闻,盛唐有虞舜之灵,宜行南巡狩。”

  刘彻脸色好看了些,“你说说,南巡该怎么巡?”

  “先至盛唐,遥祭虞舜,登灊天柱山,自浔阳浮江,舳舻千里,薄枞阳而出,北上琅琊,东临大海,所过礼祠其名山大川,一祈天地宽恕,二获祥瑞,重塑圣望。”董仲舒作如是答。

  雍五畤祭、天降祥瑞的失败,让陛下至今都没有洗去龙体上的宗亲之血,上君始终有理由拒绝还政,而他也看出来了,在京畿、长安附近搞祭祀、祥瑞这一套扶龙术,有丞相公孙弘盯着,根本行不通,那就换个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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