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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63节

  作为显学公羊二号人物,这不得不说是阴间笑话了。

  更阴间的是,公羊家一号人物的董仲舒,行为举止也逐渐离经叛道了。

  公孙弘很是感慨,和这群虫豸一起,怎么能治好公羊家?

  但公孙弘却很清楚,这才是真正的学问。

  什么思想,什么门派,都不如择善而从,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或许,在这人生的末途,他该从那些高屋建瓴、浩如烟海的学问中,整理出一条“经学致用”的道路。

  忽然间,公孙弘的腰弯曲幅度又大了点,笼盖四野的气势却又强了几分,好似大山压在了肩上,可能这就叫做使命感吧?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

  “师相。”张汤不改称呼道。

  “什么师相?”

  公孙弘笑道:“你现在是御史大夫了,执掌兰台,与我同是三公,以后要称职务,不然,这朝廷又该起非议了。”

  划清了界限。

  当朝没有太尉,大将军虽然很像太尉,但终究不是,说是三公,其实是两公。

  如果丞相、御史大夫为师徒,朝廷必然非议四起,公孙弘、张汤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从今日起,公孙弘主动断了这份师徒情谊。

  你是御史大夫,我是大汉丞相,再无私交。

  张汤听出了公孙弘的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滋味,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但也知道于公于私,两人的师徒情分都该尽了。

  “见过相国!”

  张汤后退一步,一躬到地。

  公孙弘点点头,从张汤身前走过,朝向御座,躬身行礼道:“见过上君!”

  如果说刘据最欣赏丞相的地方,当属这份自知之明,一个人,怎么能清醒到这种程度?

  “起。”

  上谕下。

  宦官为公孙弘搬来了绣墩,也为张汤搬来了绣墩,三公,有资格与君主坐而论道。

  “丞相突然觐见,是有何事?”

  “回上君,甘泉宫递来了圣意,言及陛下有意南巡,为国、民祈福。”

  “什么路线?”

  “盛唐、九嶷、天柱山、浔阳、枞阳、琅琊、东海。”

  “听上去,很安全。”刘据评价道。

  从长安,出武关,进南阳郡一路南下,入南郡,到江陵,再入江夏郡,顺水而下到浔阳,转入庐江郡至枞阳,之后一路向北至琅琊郡,观东海,再沿着长城驰道、直道返回甘泉宫,全程没有任何武库、粮仓所在,父皇搞事情的可能微乎其微。

  “上君。”

  公孙弘以为刘据没有意识到皇帝南巡的目的,述说道:“陛下身边有奸臣,臣担心陛下受其蛊惑,求神问卜,制造祥瑞,做出无益于大汉的事。”

  儒家的扶龙术,真的没有什么明显缺点,甚至可以称得上皇帝的阳谋。

  祈福、祥瑞,这一套,对愚昧的百姓而言,实在是太好用了。

  一旦让陛下洗去了龙体上的宗亲之血,得到天地苍生的宽恕,会生出许多意料之外的麻烦。

  别看上君如今军、政、财、刑,四权在握,被翻盘的可能不大,但到时候拒不还政的话,必然会有无数沽名钓誉的儒家弟子以大义之名,血溅御阶,迫使上君还政。

  名正,方能言顺。

  “上君岂不闻九江王故事?”

  九江王,就是英布。

  在秦末之时,因受秦律被黥,以刑徒定罪后被送往骊山做苦工,当时赴骊山服劳刑的犯人有数十万,英布与其中的头目和强横有势力的人都有交往,于是率领他的一伙人逃亡到长江一带,聚结为盗匪。

  时任番阳县令是吴芮,也是大汉的长沙王,很受江湖百姓的爱戴,人称“番君”,英布聚集部众数千人前往求见,番君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英布,又命他率领部众攻击秦军,正式举起反秦大旗。

  后来,英布、吴芮能在霸王项羽、高祖皇帝分封时先后得封为王,都与这段经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英布那群人,说到底是秦廷犯人,如果不能解决身份问题,即使能力再大,也会被他人瞧不起,也没有人愿意与其合作,去降低自己的身份。

  只有英布得了大义,才能在反秦浪潮中有立足之地,给别人一个和自己合作的理由。

  政治势力、匪盗团伙,这在华夏人心中,地位处境截然不同。

  这就是为什么在项羽大封诸侯王时,漂白了身份的英布被封为九江王,而经历相似仍是盗匪之身的彭越却被忘记,半王无封的原因。

  任何时候,都不能让大义落到“敌人”的手上。

  这便是名正言顺的重要性。

  绝对不能给陛下洗净宗亲之血,讨要国政的机会。

  “寡人知也。”

  刘据点点头,笑道:“但是,寡人也有寡人的考虑,正如父皇诏命寡人当国之时,寡人对天下臣民所说的一样,寡人从来无意于在父皇春秋鼎盛时接过国政,寡人始终以造福大汉百姓为己任,寡人如今所做的一切,是众望所归之下,完全舍弃了自己的私心的结果。”

  公孙弘、张汤怔愣在当场。

  上君不会是套话说的多了,连自己都给骗了吧?

  没有私心的人,会夺长安城?

  没有私心的人,会掌南北军权?

  没有私心的人,会掀起巫蛊大案?

  ……

  “父皇似有悔改之心,为国祭,为民求,南巡天下,寡人无有不准,只是,万望父皇赤诚,而不落在虚表,就请父皇看看这人间万象,所到之处,当有所心得、体会,一郡一国、一县一情,而书于寡人,书于朝廷,书于中、外天下,如此一程,日月可鉴,如能这般,万民之幸,社稷之幸,大汉之幸,天下之幸!”

  公孙弘、张汤寒毛卓竖。

  上君竟然要陛下亲眼看看自己执政二十年后的大汉民生?

  那心得、那体会,会写什么?能写什么?

  还一郡、一县都要有。

  刘据望向殿侧的太史令司马谈,问道:“记下来了吗?”

第98章 下山

  清晨,是甘泉山最美的时刻。

  东方渐露的曙红,将远山近水装扮的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不一刻,陇原与青天连接处,燃烧起玫丽的朝霞。

  于是,那山、那水、那树全都染上了一层酱紫色,在晨风中迎接那不凡时刻的到来。

  终于,太阳像一颗成熟的蜜橘,跳出云海,跃上山头,瞬间,整个天地便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坐落在甘泉山南麓的甘泉宫,宫殿依坡而建,站在坡上,便可以望见红墙碧瓦的殿堂鳞次栉比,环抱它的甘泉山,虽没有南方山水的钟灵毓秀,却因这黄土而具有苍凉厚重的气韵。

  “据说当年秦始皇就为它的起伏逶迤和厚重苍翠而沉醉,遂在这里建造了林光宫。”

  吾丘寿王讲述着过去的故事,不无叹息道:“这轮红日,照着大秦,也照着大汉,不知还会照着什么?”

  “上君同意了陛下南巡?”董仲舒望着绵延数里的琼楼叠翠,虽是疑问的话语,却充满了肯定。

  “答应了,又不完全答应。”

  “什么意思?”

  “上君要求陛下,所到之处,要上下求索,详观民生疾苦,而后编辑成书,交由天下人论断。”吾丘寿王面无表情道。

  董仲舒身形一颤,沉默了一会儿,“上君的意思,是要陛下每到一地,便写一道罪己诏?”

  陛下即位二十载,亲政十五载,而大汉的剧变,也是在这十五年中。

  一边穷兵黩武,一边大兴土木,加之天灾人祸不断,已然是民不聊生。

  从地方到朝廷,只报喜不报忧,粉饰太平,营造着承平盛世的假象。

  陛下不是昏君,对这一切肯定有所预感,但只以为是“一点点”的差距,所以,陛下想象中的大汉,和现实中的大汉,是天与地“亿点点”的差别。

  关中的百姓,勉强还能活着,而中原、关东的百姓,就有几分饥不择食了,至于南域、北疆的百姓,一直在生死线上徘徊。

  而为了避免上君,丞相府,南、北二军的过度反应,此次南巡的地方,基本都在帝国的边郡,换言之,是大汉比较穷苦、最为穷苦的地方。

  在这些地方观人间,看什么?

  人大饥,易子而食?

  董仲舒原计划是陛下一路疾驰,逢山涉水时便祭,中遇祥瑞,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就返回长安城,让陛下向上君讨要国政。

  现在,多了个“任务”,要深入民间,根据百姓生活,书写心得体会。

  不仅巡游时间会增加数倍,而且,那些民生疾苦能写吗?

  要知道,孝文帝、孝景帝的盛世,文景之治,是有不少水分的,再加上陛下这十数年来对整个大汉的可持续性竭泽而渔,所形成的巨大差异,如果以暴政二字形容陛下过去二十年的统治,都是对暴政二字的侮辱。

  陛下的暴君之名,恐怕立时就要超越始皇帝,直追桀纣二君而去了。

  更关键的是,这还不能写假的,因为,这不光后世的人会看,今世的人也要看,造假,顷刻间便会被揭的底掉。

  “想来是这个意思。”

  “如果陛下不写呢?”董仲舒望向吾丘寿王问道。

  “陛下出行,连随侍女眷、中朝官吏、期门郎,少数也有两三千人,人吃马嚼,不比一支军队行军消耗要小,整个南巡,至少要几万金,但陛下,已经没钱了。”

  “那也不可能连几万金都没有,窦太主、平阳公主,这些太主、公主凑凑,难道就缺这点吗?”

  “老师,不是那么简单的。”

  吾丘寿王见老师不完全了解大汉钱粮制度,慢慢说道:“有些时候,钱是不能直接等同粮草的,尤其是在边郡,钱粮失衡,粮草能比钱贵,当然,如果真是钱多,想弄到粮草也是能弄到的。

  但是,如果没有地方官府支持,出巡队伍的安全怕是都没有办法保证,期门郎再多,也是会被打空的。”

  他说的很含蓄,但董仲舒却明白了,大汉的动荡,引发了各种社会问题,其中就包括匪盗丛生、暴民四起。

  战报会骗人,战线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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